后来,拉温妮从奥古斯都那里听说了帕特里克研究小组的详细情况。
帕特里克是一个混血巫师,父亲是一个麻瓜医生,对他的影响很大。所以他成为圣芒戈的治疗师后,一直都很推崇补充医学,和麻瓜们的关系很亲密。
怪不得当初奥古斯都第一次听说她要跟着帕特里克实习时,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了。拉温妮对麻瓜的态度他是知道的。
而拉温妮也知道,奥古斯都从很久之前起,就也对补充医学兴趣极大。她猜测他多半已经在帕特里克的研究小组里了,于是直接问:“你们在研究什么解药?”
“帕特里克跟你说过了吗?”奥古斯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她说,“我们在研究蛇毒的解药。你知道,现在还有很多品种的蛇毒没有研制出相应的解药,但是麻瓜那边有一种叫做‘血清’的东西,似乎很有效。我们希望能弄明白这个血清的原理,或许对魔法生物的毒素同样有效。”
拉温妮不敢苟同地撇了撇嘴角。
即使她的态度已经能算得上恶劣了,帕特里克仍然选择了包容她。
院方很快就通过了拉温妮的转正申请,她成为了圣芒戈里最年轻的治疗师。拥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和一间病房。
转正后的工作比她想象中还要辛苦。尤其是当同届的人都还在舒舒服服实习时,她已经要一边学习一边承担起病房的责任了。
但好在医院里愿意帮助她的人有不少。
尤其是帕特里克,他始终没有放弃拉温妮,经常一有空就晃悠到她的病房来,指点两句,然后推荐给她几本书或论文,暗示她研究小组仍然欢迎她的加入。
弄得拉温妮挺不好意思的。
同样让她尴尬的还有奥古斯都的热情。他比拉温妮早几个月转正,虽然比不上帕特里克那么经验丰富,但在一些小事上总是不吝殷勤。
拉温妮特地每天都戴着自己的订婚戒指,几乎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她有未婚夫了,唯独奥古斯都仿佛选择性失明,完全无视她的暗示。
拉温妮只好尽量躲着他。
转正后的头一个月,拉温妮几乎是以一种如履薄冰的态度对待工作。虽然大部分病症还比较常见,都是过去有巫师发明了治愈方式并且有书面记录的。但偶尔也会冒出一两个麻烦的病人,比如丧失语言交流能力,比如无法描述袭击他的生物品种,给治疗工作带来了很大麻烦。
比起治疗,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办公室里,大量翻阅卷宗,反复进行实验,小心翼翼地为病人配制魔药。
魔药这种东西,配对了喝下去就能瞬间痊愈出院。但如果配错了,病人也可能会瞬间就离开人世,一点儿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掌握生死的责任感是治疗师最大的压力来源,像一片沼泽,让拉温妮几度险些深陷进去。
像是还嫌她的压力不够大的似的,冬天来临的时候,一批年幼的孩子被送进了圣芒戈。
最大的有十多岁,最小的只有一岁,全都遭受到了极其无人道的折磨。有魔咒伤,有生物袭击伤,最可怕的是,还有孩子被强行灌服了成分不明的魔药,陷入了深度昏迷,始终无法唤醒。
拉温妮的病房里也入住了一个孩子。她接到消息,匆匆赶往病房。
男孩看起来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浑身沾满鲜血。他又疼又怕,已经哭到没了眼泪,只有嗓子里还在发出嘶哑的哀嚎。
拉温妮一边抽出魔杖一边小跑过去,发现男孩儿的床边蹲着一对夫妇,应该是他的父母,正拿一团厚厚的布料死死压着男孩的左腿。
那布料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根本压制不住伤势,暗红的血液不断从布料里渗透出来,滴在地上。
“让开。”拉温妮站到床边,短促地命令。
然而俩夫妇看到穿着绿色治疗师长袍的她,并没有做出该有的反应。两人以一种茫然且警惕的表情看着她,还拿布料压着自家孩子的伤口不肯撒手。
“麻瓜?”拉温妮皱着眉嘟哝了一句,魔杖轻轻一挥。
夫妇二人顿时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了,那位母亲甚至差点摔到地上,还好被她丈夫及时扶住。
“你——!”男孩的爸爸愤怒地瞪向这个不讲礼貌的人,却看到拉温妮魔杖一点就止住了自己孩子的血,然后往孩子嘴里灌了一杯药剂。
男孩儿方才因失血而惨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不哭也不喊了,连眼睛都明亮了起来,看着比平时还要健康。
夫妇二人快要哭出来了,扑过去将孩子紧紧抱回怀里。
“这只是应急措施,并不是已经治好了。”拉温妮离他们远远的站着,冷冷说,“我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伤了你们的孩子。”
“哦!是蛇!”男孩的母亲迅速跳了起来,双手比划着说,“这么粗的蛇,很大很大!非常可怕!”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有多害怕,我要的是蛇的品种。”拉温妮冷漠地打断了她,“很长是有多长?蛇皮的花纹是什么样的,还有瞳孔和头部的形状。”
“哦……”母亲愣住了,眼睛不安地转着,努力回忆道,“我不记得了……大概,一米多?蛇皮有黄色有黑色……头的形状……亲爱的你记得吗?”
父亲沉默地摇了摇头。
两人又急成了一团,拉温妮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便问道:“是谁带你们来这儿的?”
“是一个奇怪的男人。”男孩的爸爸赶紧说,“穿着和你们很像的袍子,黑色的,突然闯进我们家赶走了那些蛇,然后把我们带来这里。”
听描述应该是个傲罗了。
拉温妮点了点头,扫了眼男孩的入院信息,便准备去寻找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然而刚刚转过身,她就被男孩的母亲叫住了。
拉温妮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看到男人用力抓着女人的胳膊,想把她拉住。但女人异常坚决,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到拉温妮身边。
拉温妮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躲开她:“还有什么事?”
“你也是……你们都是,巫师对吗?”年轻的母亲泪眼婆娑,无助极了,“迪恩今年刚刚进那个……霍格沃茨上学,我们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他刚刚回家过个圣诞节,就会发生这种事?”
圣诞节?
拉温妮发现自己居然都忘记了,现在已经是圣诞节假期了。
“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女人看出拉温妮的注意力并没放在自己身上,便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胳膊。又被拉温妮躲开了。
“我不是医生,是治疗师。”她眉头紧皱,语气不善地嘱咐道,“不要用手碰你们儿子的腿,也不要挪动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她再次转身,赶着想去找那个傲罗了解情况。蛇毒伤,如果不知道毒蛇的品种便什么也做不了。
“请等一下!”没想到,男孩的妈妈再次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喊。
拉温妮不耐烦地回过头,却看到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吓得浑身一跳。
“我知道您很讨厌我们,我看得出来!”女人趁着她愣神的功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的手在剧烈发抖,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想要将拉温妮的手臂捏断似的:“但是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我们就再也不到这个地方来了!再也不来了!不去学什么魔法了,我们带他走!带他去不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地方,去过普通人的日子,这样可以吗?请您一定要……一定要救救他!”
女人的言语与行为深深震住了拉温妮。
她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久久没有说话。
……
最后,拉温妮在一楼的大厅里找到了将这对麻瓜夫妇带来的傲罗。
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巫,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正靠在窗台边抽烟。
拉温妮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才开口道:“是肯特先生吗?我是这里的治疗师贝福特,我病房里那位被毒蛇咬伤的孩子是你送来的吧?”
“啊。”肯特看到拉温妮的脸,停顿了一下,才说,“是。霍格沃茨的一年级新生。”
“我想知道咬伤他的毒蛇品种。”
这个傲罗基础知识学得很扎实,立刻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还好,并不是什么麻烦的蛇毒,拉温妮正好会配置这一种解药。
她松了口气,往大厅里扫了一眼。发现又有几对夫妇抱着失去意识的孩子往里冲。
拉温妮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凝神观察那几对夫妇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肯特,问道:“全部都是麻瓜种?”
“什么?”肯特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
“今天送来的这些孩子,全部都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师吗?”
“啊……”肯特疲倦地叹息了一声,带着浓厚的烟草味,“算是吧,可能也有混血。”
“是食死徒做的?”拉温妮瞪大了眼睛。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肯特说着,又靠到了墙边,举起魔杖想点燃烟斗。
拉温妮不悦地拔高了声音问:“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为什么不快点去抓凶手!?”
“抓凶手?”肯特自嘲地笑了一声,喷出一股灰色的烟雾,“你想让我去抓谁?别傻了,那可是神秘人。现在已经又回到战争时期了。”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拉温妮,她抽出魔杖,狠狠甩过去一个咒语,将肯特的魔杖高高击飞了出去。
这个训练有素的傲罗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迅速进行反击,一把抓住了拉温妮的手腕,往外一拧。
然而拉温妮死死握着自己的魔杖没有松开。
肯特见缴械失败,也不拖泥带水,仗着臂力直接将拉温妮推开,在地上翻滚一周,迅速拾起了自己的魔杖,反身就想回敬一个咒语回去。
然而手臂都没有抬起来,拉温妮的魔杖就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就是现在的傲罗。”她冷冷俯视着半跪在地的肯特,声音里带着阴冷的怒气,“连一个新手治疗师都打不过。”
“那是因为我没有防范你。”肯特很冷静,丝毫没有被激怒,只是觉得这漂亮的治疗师生气生得莫名其妙。
“说得好像食死徒在袭击你之前会打招呼似的!”拉温妮狠狠骂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懂现在在发生什么!他们都还是孩子!是我们的未来!他们想毁了我们的未来——而你们这些傲罗还在搞什么?抽烟?说丧气话?推卸责任?——正如你所说,现在可是战争时期!你是一个傲罗!你们不冲在前面,谁来保护那些连魔杖都没有的孩子!?恕我直言,从您的衣着打扮和皮肤状态上看,似乎是很久没有受过哪怕一丁点儿伤了!您这傲罗做得可真是轻松呢!”
弗雷德走进圣芒戈一楼大厅时,正好看到拉温妮拿着魔杖,气势汹汹地教训一个比她大很多的傲罗。
那傲罗被她骂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青筋都爆起来了,最后还是医院里的其他工作人员跑来劝架,才将她勉强拉开。
名叫肯特的傲罗黑着脸离开了圣芒戈。而拉温妮仍是一幅没消气的样子,抱着胳膊在窗台边喘粗气,瘦削的肩膀剧烈起伏着。
真的是,有点太瘦了。
弗雷德心疼地发现,她比上一次见面时又瘦了不少,站在巨大的玻璃窗下,单薄得像片叶子。
“嗨,女王大人,还在生气呢?”他走过去,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哦!”拉温妮刚才一直在生气,竟完全没注意到弗雷德站在远处,被他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她脸上的怒容还没完全消散,但看到弗雷德后,眼神却显而易见地柔软了下去。
弗雷德越看越喜欢,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来看看你嘛。”说着,他很有戏地换上一个委屈的语气,“某个工作狂自从进入圣芒戈之后就一天也没想着去看看我,我只好自己来了。”
“抱歉,我这几个月真是忙疯了。”拉温妮回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一抚,触感却有些奇怪。
她低头一看,发现弗雷德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大大的伤口,似乎刚伤不久,疤都没有结好。
“这是怎么了?”她将他的手拿起来,想仔细看看。
“没什么。”弗雷德却用力一抽,将手收了回去,解释说,“前几天做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坩埚爆炸了。”
“坩埚爆炸?”拉温妮狐疑地挑起眉毛,“但那不像是爆炸伤,你给我看看。”
“不用啦,都已经快要痊愈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有职业病了?”弗雷德握起拉温妮的手贴到自己的左胸口,笑嘻嘻地说,“如果你实在想治愈我的话,就先治治这里的伤吧,它想你想得每晚都在流血呢。”
“无聊!”拉温妮有点不好意思,扬手在他胸前拍了一下。
弗雷德顺势将她的手重新攥进掌心,笑着说:“那你愿不愿意陪我这个无聊的家伙去吃个晚饭呢?现在可已经快八点了,我猜你还没吃东西。”
“唔……不行。”拉温妮无奈地说,“我得回去配解药,那个受伤的孩子还在等我。”
“行吧。”弗雷德点点头,“我帮帮你。”
“帮我?”拉温妮带着他往办公室走,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我要做的可是蛇毒解药。”
“嘿,你该不会是在瞧不起我吧?”弗雷德佯装生气的样子,笑道,“虽然我没上过魔药提高班,但会的东西可不少!”
“比如呢?”拉温妮看了他一眼,一口气把蛇毒解药需要的原材料全部报了出来,问他认识几个。
弗雷德眨了眨眼睛,然后挺起胸,气势十足地说:“懂了!我帮你泡茶!”
拉温妮笑着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