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茵和连衣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吓了一跳,急忙畏畏缩缩的躲在阮歆媛的身后,偷偷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打量。
阮歆媛刚将那燕子纸鸢拾起,发现纸鸢翅膀上被树枝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正暗暗懊恼。听到这一声呵斥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好歹也是这堂堂相府的大小姐,难不成还怕了谁,因而端端庄庄的立着,笑吟吟的也看向那边。
很快从草坪边的桃园里走出来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仆人,正怒气冲冲的向她们走来。那少女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虽还未完全长成,看起来却已是十分秀气。她穿着一袭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脚蹬一双暖色的纹锦翘风头履,更衬得女孩天真可爱,头上盘了一个垂髫分肖髻,斜斜的插着一只嵌珠珊瑚蝙蝠花簪。
阮歆媛看了看少女的打扮,应该也是相府中的哪位小姐,再看看自己身上素朴的襦裙,竟连那少女身后随从身上的衣着也比不上,不由得一丝戏谑的冷笑又浮上了嘴角。
很快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主仆三人的面前,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大踏步上前不由分说的便举起手来,想要给阮歆媛一个耳光,嘴里还怒喝道:“你们是哪个殿里不长眼的下人!竟敢这般冒犯本小姐!”
惜茵和连衣急的险些要惊呼出来,但是事发突然她们也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自家小姐就要当众受辱,她们惊得一下子只得闭上了眼睛。可是意想之中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她们诧异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少女高举起的手被阮歆媛一把抓住,还维持着将要下落的姿态,僵持在半空中。
还是少女身后的一个侍女率先反应过来,高声对着阮歆媛叫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手中抓的是谁?可是相爷府里堂堂的三小姐阮梦洁!还不快快放手!”
阮歆媛冷冷的笑了一声,眸中又填了三分寒意,她用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手上却松了力气。阮梦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力,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她身后的侍女们七手八脚的扶住她才勉强站稳。
阮梦洁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她在这相府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因为她的娘亲颇受丞相喜爱,连夫人和二小姐阮语嫣都要给她几分颜面,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还是当着自己贴身下人的面被人如此唐突,今后她在这些下人面前威严何在?这样想着,脸上的诧异慢慢被愤怒所取代,只见她一张俏丽的小脸涨的通红,口不择言道:“你是谁的婢女!竟敢对本小姐不敬!下贱坯子,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惜茵和连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一左一右的护住阮歆媛,对着周围跃跃欲试的侍卫们怒喝道:“放肆!我家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我看你们谁敢!”
阮歆媛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惜茵她们退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阮梦洁,方才笑吟吟的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小姐梦洁妹妹,妹妹倘若早说,也不至于闹了个大乌龙。我离府甚久,今日看天气好带着贴身丫鬟出来转转。你我可都是一家人,按说妹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我们一番才是。”
阮梦洁一时反应不过来,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口出狂言,我阮梦洁何时有过你这般叫花子似的姐妹。”还是身边的婢女才想起来,上前小声提示道,相府确实是有过一位大小姐的,只不过由于命格不祥一直养在偏远的阮家庄中。
阮梦洁听完,也方才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位早已被众人遗忘的大小姐。不过她生母早逝,再加上幼时曾被一云游方士断言此女是孤星天煞之命,克夫克母克夫克子,因此父亲深深厌恶,一直放养在庄中。想到这里阮梦洁不禁偷偷的重新打量了一下阮歆媛,想看看这天生的天煞命格之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却见阮歆媛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虽然衣着打扮都十分简朴,但是却显得阮歆媛更加清雅脱俗,遗世独立,竟是比她还要美上十分。
阮梦洁只觉得胸口升起一股妒火,她冷冷的看着阮歆媛道:“不过是一个自小在乡下长大的野人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姊妹相称。你不好好在你的乡下呆着,跑回相府做什么,粗鄙之人也能上的了台面?不过贻笑大方罢了。锦瑟,我们走!免得和煞星这待久了再沾染上了晦气!”说着,转身拂袖而去,那名唤为锦瑟的婢女应了一声,急忙小跑几步,拾起那只五彩斑斓的孔雀纸鸢,也追了上去。
惜茵愤愤不平的说道:“真是无礼!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阿姊。她不按律行礼也就罢了,还如此出言不逊。”
连衣也应和道:“就是就是!看她那个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女,仗着自己母亲有几分媚色得丞相欢心便这般颐指气使。小心登的高摔得惨!”
阮歆媛看着两个小丫头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蛋,不由觉得暗暗好笑。她并没有因此阮梦洁的几句讥讽就觉得气氛非常,关于自己在相府中的地位如何,她早已心知肚明。连丫鬟奴才都敢对她敷衍将就,更别说小姐公子了。孤星天煞?孤独终老?她阮歆媛向来不是信命之人,前世不信,今生定然也不会信,命定如此?她偏偏要来个逆天改命!
她默默的看着阮梦洁等人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暗暗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今时今日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而后悔的。想着想着,她不禁又笑了起来,如花的脸庞映上一抹桃红,真是一副动人的美景。
“小姐~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嘛!”惜茵不满的嘤咛一声。
“何必为了那种粗鄙之人动怒呢!”阮歆媛唇边笑意丝毫不减,“转了这半晌,我也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