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苏氏也太嚣张了吧。”连衣将府上送来的装有衣料的匣子翻到底,一张小脸越垮越丧,只见这匣子里的衣料上一半还是金丝玉缕的绸缎薄纱,底下压着的却是被老鼠咬出破洞的老棉布。
抬眼淡淡扫过去,阮歆媛已经记不得这是近日来苏氏第几次予以自己的刁难了。自从苏氏装病之计未能得逞之后,她虽然不敢再在明面上动什么手脚,私下里却是变本加厉,处处算计克扣送来瞻霁楼的东西物什。
“她嚣张的次数还算少吗?”屈指拿了连衣手中的破旧衣料塞回去,阮歆媛“啪”的一声合上匣子,扬扬下巴示意惜茵:“全部扔出去,看着碍眼。”
心疼于自家小姐受了很大的委屈,连衣低下头去搅着衣角。先前苏氏一直就看小姐不顺眼,最近所作所为是愈发变本加厉了:“......奴婢看不得她们欺负小姐。”
看着眼前两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阮歆媛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口气。这些小丫鬟恐怕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身所受到的陷害远比她们看到的多。眼眸中的有一丝坚定和凌冽闪过,阮歆媛决心如果苏氏再不知收敛,自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这不单单是为了原身报仇,也是为了自己。
“好了好了,放心吧。你们小姐以后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了。”抬手笑着捏了捏连衣脑袋上的丫鬟髻,阮歆媛岔开话题询问自己先前安排的事情:“之前让你买通下人的事情怎么样了,走到哪一步了。?”
听到这儿,连衣眼睛才亮了亮,叽叽喳喳向阮歆媛邀功:“小姐的预测真的神了,那郑老头一看到那玛瑙珠子,一下子就冲我表忠心,说唯小姐之命是从。”
“可是小姐给的东西会不会太贵重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惜茵有些担忧摇摇头:“不光是郑老头,小姐这次买通插入苏氏房中的眼线不少,支出未免太多。那些都是小姐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好东西,不大值当。”
“钱就是拿来用的,比起苏氏房里的消息,这些不算什么。”起身拿起准备好的面罩和披风,阮歆媛不急不缓解释道:“至少在他们获得更大的利益之前,不会背叛我。”
屈指系好了斗篷的最后一根绳子,阮歆媛扭头冲两个小丫鬟摆摆手,勾唇淡淡一笑:“好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们两个等我回来。”
怀揣一个装着几件嫡母遗留下来的首饰的小盒子,围着面纱的阮歆媛首先走进了当铺。
将这几件首饰放在了当铺的首案上,阮歆媛突然有些不舍。这几件首饰虽然做工精致,但是看起来朴素至极,苏氏看不上。这是襄阳郡主留给原主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可纵然再不舍,为了自己以后的路,阮歆媛还是狠着心将这几件首饰变成了三十几两银子。
阮歆媛选择走进的第二个地方,是京城有名的兵器铺——孤月阁。
在现代的佣兵职业使得她能熟练使用各种兵器,知道自己的预算不多,今日她前来,是想选一把趁手的短匕首,倘若运气好的话,再添置些用得上的小武器。
然而一走进孤月阁,阮歆媛的注意力就被摆在店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把匕首紧紧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把有狼虎雕花的寒铁匕首,匕首手柄是淡淡的绛色,刀刃闪着凌冽的光。“寒铁为骨,匕中之王”,阮歆媛忘了是曾在那本书上看到了这句话,但不得不说的是,自从看到这把匕首,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目光同样移不开的,还有坐在二楼厢间内的一名男子。
这是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男人,墨色长发高束一个髻,薄唇两片轻抿,清朗宛如嫡仙,略显狭长的桃花眼似乎只要一瞥就能倾倒众生,此刻这双眼中满是饶有兴致的神情,正是之前在摘星楼上当着一众王孙公子高度赞许阮歆媛的宋祁渊。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沉香木的扶手上,沉吟不语,目光紧锁楼下认真观察寒铁匕首的女子,眸中颜色愈发深浓。
他见过这个姑娘,不止一次。
遇见她还要早些的时候,从劫匪手中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当时只是突发慈悲的无心之举,甚至连想去认识的意愿也没有,更没想过以后还会有交集。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呢,大概是花朝节她那曲剑舞吧。不同于那些抚琴弄画娇俏妩媚的女人,她执一把柔剑破空而舞,提腕挽花之间,破天荒落入他的眼中,隐约印进他的心里。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并不简单。
如今这个小姑娘一进门就对店里最好的寒铁匕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寻常人等根本看不出其中门道,看来她对于兵器十分了解,这倒真是有趣,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呢。
楼下,阮歆媛越看这把匕首越是喜欢,明知道自己这三十几两银子肯定买不起,但还是鼓起勇气想问价试一试。
“店家,这把匕首,最低多少银子能卖。”眼光粘在匕首上舍不得离开,阮歆媛颇没有底气问道。
抬起头来看了眼问价的女子,守店的小厮目光中透出一丝敬畏,他不知道这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是什么来历,但绝对不会简单,否则他怎么会接到这样报价的命令。
喉结一次滚动,小厮抿了抿唇小心开口:“二十两。”
“什么?”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阮歆媛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把上品匕首会只卖二十两银子,这孤月阁是京城最好的兵器阁,其中各种兵器成色极好,但是价格也相应均是极好的。这把匕首虽然放在偏僻角落,但是从材质做工等方面均是店铺中最好的。阮歆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可是记错了?”
“就是二十两。”不知道这姑娘得了大便宜为什么还不买下来,反而还要问这么多,小厮小心斟酌着言语:“我们家老板说了,这把匕首只卖给有缘人,钱财之物都是虚的,只有真正能赏识这把匕首的人才是知己。还请姑娘放心。”
虽然还是心存疑惑,但阮歆媛还是花远低于那把匕首价值的银子买下了这把寒铁匕首。拿在手中,只觉得一股寒气在匕首刀锋上流动,这把匕首不论是大小、重量拿在她的手中都正巧合适,简直就像是为了她而量身打造的一般。阮歆媛谢过店家,急忙拿起那柄匕首,欢欢喜喜的走了。
楼上厢间里的宋祁渊正若有所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上把玩着一把和刚被阮歆媛买走的那把匕首样子极为相似的匕首。这两个匕首本是由同一块寒铁一分为二,分别铸造而成的阴阳两柄,他手中这把和阮歆媛拿走的那一把正是一对。
若非他示意,这个小姑娘今天是肯定没办法买到这把价值连城的匕首了,那个小厮有一句话说的确实不错,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想到这儿,宋祁渊的唇角勾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