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嬷嬷吓得面如菜色，急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小姐息怒，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小姐的及笄之礼上和您开这么大的玩笑啊。这……”无丝毫血色的唇张张合合，犹豫了很久，才好像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一样缓缓说道：“这……都是夫人的意思……”

惜茵气的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她怎么敢这么嚣张，今日可是小姐的大日子，她这么明目张胆，难道不怕老爷知道了怪罪下来吗？”她近日来与阮歆媛学习了一些拳脚功夫，性格也变得有些暴躁。

教养嬷嬷长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在府中一向跋扈，老爷今日早早便上朝去了。将小姐及笄之礼的具体细节都交给了她，她这般有意刁难，自然是不怕老爷发现的。苏氏常年独占丞相夫人之位，膝下又儿女双全，盛宠之下难免娇纵。”

阮歆媛一言不发，只定神看着那件被连衣打翻在地的麻布衣裳。苏氏这是存了心想要恶心她，她心里自然清楚阮歆媛定不会穿这身衣服出现在及笄之礼上，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之前她也只敢暗暗挤兑，并不敢将这些小伎俩摆到台面上来，看来阮明在北疆平乱想必是建立了些许功名，因此她才会这般得意忘形。

想到这里，阮歆媛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连衣，还不快将这身衣服好好的收起。”

“小姐？”连衣不由惊疑得睁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小姐此言究竟何意，莫不是被苏氏气傻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止连衣，殿中的其余人脸上也均是一脸茫然。

阮歆媛的脸上依旧笑靥如花：“依我便是，我叫你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好生收起来，我日后另有妙用。惜茵，去橱柜里将我那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取来。”

惜茵听到阮歆媛如是说，一下子跳了起来，欢喜的说道：“奴婢这就去！”

这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原是阮歆媛在京城中名声大噪之时，当今圣上赏赐阮世光的众多物什其中一件，阮世光见这件衣服刺绣精美花色繁复，瞒着苏氏等人特意给她送来的。

阮歆媛总说自己刚刚回府便出尽风头，恐树敌众多不宜太惹人注目，而这衣服过于华美，因此一直命惜茵收在橱柜里。上次殿内变卖物什的时候，阮歆媛捧着这条裙子凝视了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它留下来了。因此阮歆媛今日叫惜茵将这件衣服取出来之时，惜茵喜不自胜，自家小姐本就生的国色天香，如今又有这华衣相配，自然会在及笄之礼上成为焦点，到时候还不知会羡煞多少旁人呢！

阮歆媛心中也是暗暗的憋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韬光养晦，勤加习武，尽量不与苏氏和阮语嫣等人产生正面的冲突，因此素日里的一些委屈刁难她也都默默的承受下来了。可是今日是她的及笄之礼，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这么隐忍下去了。

惜茵与连衣为阮歆媛换好宫装，忍不住赞叹道：“小姐真是容颜绝世，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动心呢。”

阮歆媛从之前换下的衣服中拿出那柄寒铁匕首，小心翼翼的放入贴身的衣服之中。连衣见到那把匕首的时候不禁花容失色，险些惊呼出声。阮歆媛急忙过去用手帕掩住她的嘴，轻轻的将眼睛向着外殿的方向看了几下，教养嬷嬷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在内室的动作，轻轻的说道：“慎言！”

连衣也发觉自己言行一时失态，急忙点了点头。

梳妆打扮完毕，一行人离开的瞻霁楼。向前院举办及笄大礼的庭院中走去。由于之前就交代过一切从简，再加上阮世光不在府中，所以一路走来府内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往常之处。只在走到前院之时，才发现门前简单的挂了几个灯笼，门前几个小厮摆设了一方铺着红绸的方桌，这才显示出一些喜庆气息。

虽然宴会办的极其简单，但是前来贺喜的宾客却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王孙公子，皆是在之前就已对阮歆媛慕名已久，前来期待能与佳人有所接触，甚至求下一个姻缘也未可知。也有一些是官场上的官吏，借着为大小姐贺及笄之礼的名义想与阮世光攀些亲近。丫鬟小厮们正忙碌着接待前来贺喜的宾客，奉上各类精致的点心与上好的清茶。

这时阮世光也已下了早朝回到了府中，见到阮歆媛不禁眼前一亮，大步走过来欣慰的说道：“我的媛儿长大了，出落成一个标志的美人了。你生得很像你的母亲，如果珍儿还活着的话，看到她的女儿这样出色想必也会十分开心的。”说着说着，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阮歆媛见到阮世光说的这样情真意切，也不禁有些动容，安慰道：“父亲不要难过了，倘若额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为她伤心落泪。”

阮世光随即笑了笑，说道：“媛儿，让你见笑了。你说得对，今天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我不能哭。是该欢喜才是，我的女儿长大成人了。”正好此时苏氏从一间偏殿中走出来，见到阮世光便高声呼唤，阮世光应声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媛儿，为父自小将你送入庄中，你可曾恨我？”

阮歆媛笑了笑：“山庄偏僻，活着已属不易，媛儿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花费在所谓的怨恨之上了。”说着微微屈膝福了一福，“媛儿还有一些关于及笄之礼的事宜想要请教教养姑姑，先行告退。”

阮世光看着阮歆媛默默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进得门中，阮家老夫人正正襟危坐在主座上，阮世光急忙行礼道：“母亲。”

阮家老太君身穿着一袭绛紫色襦裙，上衣和裙子上都绣满了凤凰，领口和袖口上用金黄色丝线绣起瑰丽无比的祥云图案，满头白发被高高的盘起，斜斜的插着几只簪子，更显的她鹤发童颜。见到阮世光的那一刻便止不住怒意的说道：“世光，再怎么说歆媛也是我们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女，及笄如此大礼怎么能办的这么寒酸？这叫外人看了去，未免要说我们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