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里有一形如马鞍的高山,高峰耸入滚滚白云间、自上而下覆着皑皑白雪,寂静且冷清。而一旁的低峰虽矮却满山草木郁郁葱葱,可谓是生气勃勃。
先前出现轰隆巨响与银白光芒的便是这宛若春冬的两峰交界处鞍部。
当声响与光芒皆消停后,两个幽邃的洞口在此处相对出现,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右边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洞顶垂下宛若帘子一般的藤蔓,仿佛撩开之后便会走近一处世外桃源。左边的则像在深厚的雪里挖出了一个雪洞,冒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尚未进去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当敖夜御剑带着佘宴白与眠眠飞来时,两个洞口前只余一片凌乱的脚印,并无其他修者的身影。
显然不管是美好的世外桃源还是只有冰雪的死寂之地,只要可能存在着天材地宝,就会得到修者的青睐。
“进哪个?”敖夜停在两个洞口之间的空地上,垂眸望着盘在肩膀上的小蛇。
雪白的鳞片、红若琉璃的蛇瞳以及筷子大小的身量,这熟悉的模样不由得令敖夜想起在凡间时遇见的那条小蛇。
“走右边。”
闻言,佘宴白昂起上身观察了左右两个洞口一会后,如是道。
上回这秘境出现,他正好去魔族追杀一个屠龙者,便未能进来,只后来从孔玉收集的情报中对此稍作了解,说是右边洞穴多灵植,左边洞穴多矿石。而两者相比之下,扶离与眠眠对灵植的吸收效果更好些。
忍了又忍,敖夜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可曾去过凡间?”
佘宴白看了看敖夜那张泯然众人的脸,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未曾见过,便晃了晃蛇头,答道,“没去过,怎么了?”
“我曾在凡间见过一条和你很像的小蛇。”敖夜将肩上的雪白小蛇从头看到尾,越看便越觉得像。然而既然佘宴白说没去过,那想来应当是蛇有相似的缘故。
“哦,我还见过许多和你长得像的修者呢。”佘宴白打了个哈欠,展开身躯,尾巴自然垂在敖夜胸前,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胸前的衣衫。
“或许是吧。”敖夜不慎瞧见小蛇嘴里的蛇牙,不禁有些微讶,“你也是条无毒蛇?”
佘宴白身体一僵,随后扬起尾巴轻轻地抽了敖夜的侧脸一下,不快道,“怎么,你瞧不起无毒之蛇?”
敖夜一怔,总觉得曾几何时,也有人在他耳畔这么说过,偏偏一时想不起来了。回神之后,他摇了摇头,“怎会?你小小年纪便已至金丹期巅峰,可见未来不可限量。”
“算你识相。”佘宴白冷哼一声,“行了,我们本就来迟了,还不赶快进去?”
敖夜顿觉肩上这小蛇妖与那凡间小蛇像的不只是外貌,还有这臭脾气,一个爱抽人,一个爱咬人。
敖夜扭头望着右边的洞穴,垂下的藤蔓被风撩起了一角,隐约可见自洞外蔓延至洞内深处的青草。
抬腿往那儿走去,没走两步,就感受到窝在他腰间褡裢内的眠眠动个不停,一个劲地往左边撞。
“你要去右边,而你阿弟想去左边。”敖夜停下脚步,问道,“该如何是好?”
至于他,则是去哪儿都一样。这一趟秘境之行,敖夜已不想着寻找宝贝,只想能护着前辈的两个“儿子”平平安安,直至离了这危险的秘境。
一声“阿弟”令佘宴白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就明白了这是在说眠眠,便顺着敖夜的衣衫往下爬到褡裢处,说道,“眠眠小,听他的。”
敖夜没有异议,脚下一转,便走向了左边的洞口,眠眠果然不闹了,乖乖地呆在褡裢内。
佘宴白把尾巴伸进褡裢内,轻轻地拍了拍蛋壳,笑骂道,“小崽子,要是这里头没有好东西,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敖夜听后却当了真,便为尚且不能说话的眠眠解释道,“眠眠应该对天材地宝有些微感应,他这么想去左边,想来里面应当有他喜欢的东西。”
“你对眠眠倒是很了解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爹呢。”佘宴白阴阳怪气道。
敖夜无奈一笑,“你先前看到的那朵莲花灵植,便是眠眠指的方向,故而我才会知道眠眠有这个能力。”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佘宴白扬起尾巴抽了下他垂在身侧的手背,警告道,“这事你知道就知道了,要是敢说与别人听,小心……”
敖夜打断他的话,保证道,“你放心,为了眠眠的安全,我绝不会向旁人泄露此事。”
此刻敖夜已走入洞内,里头一片黑暗,以修者的目力竟然只能看到一丈之内的景象,再远了就是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他放出神识,欲探向远处,却发现神识所能“看”到的范围与眼睛一样。
“你注意点,这洞内黑得不同寻常。”佘宴白一双绿豆大的蛇瞳打量着那浓墨一般的黑色,若他此刻是人身,怕是已经皱起了眉。
“嗯。”敖夜两指一撮,却没打出灵火。他皱了下眉,望着这洞内似乎无法驱散的黑色,想了想,手指又是一撮,指尖登时冒出一团闪烁着雷光的紫火,照亮了眼前黑漆漆的洞穴。
入目所及,地上是厚实的雪,一脚踩下去连个印都没能留下。顶部则悬挂着满满的如锥子一般的冰凌,锋利的端部在紫色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涂了剧毒一样,看得格外渗人。
“雷系天灵根?”佘宴白盯着那团紫火,惊讶道,“我上次,咳咳,家父明明说你是金系天灵根的啊。”
他初遇这小剑修的地方,空气中残留着的灵力分明是一金一木,可不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雷灵力。
敖夜沉默了一瞬,淡淡道,“我乃双灵根。”
实则他所拥有的灵根远远超出两个,只是这事太过惊世骇俗。故而自打来到上界后在舅舅的帮助下,他便一直隐瞒着自身的真实情况。
佘宴白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即意味不明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双系天灵根的修者,真乃千年不遇的奇事啊。还有我……嗯,我父上次见你还是元婴期,这才短短二十多年,你就成了化神期修者,当真是万年难出一个的天才,厉害厉害。”
这话听得人格外不舒服,不像夸赞反倒像讽刺,敖夜抿了下唇,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我不想太过招眼,故而平日便只显露出金系天灵根,并非刻意隐瞒。”
佘宴白听后一笑,“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为何你这等天才的名号没有传遍整个上界呢。”
说罢,佘宴白离开褡裢,爬到敖夜的手腕处圈住,然后趁着鳞片与敖夜肌肤相贴的机会,悄悄放出神识钻进敖夜体内。然而,他并未在敖夜的体内发现异常,灵根乃是灿烂的金色,并无一丝紫色雷光,看来是请高人做了掩饰,竟连他也看不透。
佘宴白抽回神识,并未贸然去触碰敖夜一个化神期修者的识海,以免被他察觉出不对。
走了不过十来步,敖夜便又停下了,无他,皆因他面前出现了三条岔路。
“眠眠,你想走哪条路?”
闻言,眠眠犹豫了一会,然后便向左边动了一下。敖夜会意,走向了左边的洞穴。
甫一进去,便是浑身一冷。温度与外头之间的差距,好似转瞬间从炎热的旱地来到极寒冰川一般。
思及眠眠还是一枚蛋,纵使褡裢非常暖和,但为了以防万一,敖夜当即把手伸进了褡裢,还顺便把趴在手腕上的佘宴白也一把撸下塞了进去。
过程中,那温热的大手几乎把佘宴白的蛇身摸了一遍,虽是因为蛇身太小,但这也足以令佘宴白火冒三丈,不断在心里暗骂这小剑修真乃大胆狂徒、罪该万死!
对于佘宴白满腔的怒火,敖夜一无所知,自顾自地对着褡裢施了御寒诀,想了想,又为其套上了防护罩,以防在这不知底细的洞穴内遇上无法预料的危险时,来不及保护两个小辈。
眠眠倒是很是欢喜,一发觉爹爹也进了褡裢内,便往佘宴白那边滚去,却忘了佘宴白现在不过是一条小蛇。若非佘宴白躲得及时,差点就被不孝蛋给压在了身下。
“听话,别乱动。”因着心里有火,佘宴白的声音不知不觉便严厉了些。
眠眠以为惹恼了爹爹,连忙滚去了另一个角落,然后便不敢动弹了,生怕爹爹不喜欢他了。
然而这褡裢本就是小田照着眠眠的尺寸稍微放了点做的,再是角落也无法完全不碍着佘宴白。
以致于,当佘宴白感受到大白蛋内传来的一丝委屈时,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崽毕竟是自己的崽,哄还是要哄的。佘宴白爬过去勉强圈住眠眠,尾巴尖一下下地抚摸着蛋壳,教眠眠心中的小委屈一点点散去。
如此一来,佘宴白竟忘了找敖夜的麻烦,令他侥幸逃过了一劫。
越往里走岔路越多,然而这一路上竟没遇见旁的修者。仿佛这偌大的一个洞穴内,只有他们一人一妖与一蛋似的。
“慢着!”
在一岔路口处,佘宴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狐臭味,便开口喊住了敖夜,说道,“走右边那条。”
而这与眠眠所指的不是一条路,眠眠正欲动弹,佘宴白便扬起尾巴轻轻一拍,他顿时便老实了。
“先去那边看看,待会再拐回来就是了。”佘宴白道。
眠眠开心了,晃悠了两下。
敖夜依然没有任何异议,默默地顺着佘宴白所指的路七弯八拐,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听佘宴白传音道,“停下。”
说罢,佘宴白还出手掩去了敖夜指尖紫火的光芒。
与他们所处的地方相隔不远的一条岔路上,有两个修者正打作一团,噼里啪啦的响声与对骂声清晰得犹如就在耳畔。
“死狐狸,居然敢抢小爷我的中品矿石,我看你是找死!”
“呸,见者有份,你想独吞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听着像是结伴而行的一人一妖起了内讧。而那妖,不用说,自是那令佘宴白起了杀心的狐妖。
不巧,另一个人修正是先前想趁敖夜与魔族三兄弟中的老大对战的时候偷灵植与眠眠的青云宗修者。
这下冤家路窄,佘宴白想要那狐妖的命,而敖夜也想教训一下那个青云宗修者。
佘宴白爬出褡裢想化作人身,却被察觉到他动静的敖夜一把给堵了回去,传音道,“外头冷,你好好在里面呆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
“小剑修,你有没有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佘宴白觉得牙痒,猛地往上一窜,咬住了敖夜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指尖。
敖夜一怔,抽出手指,顺带着把咬着他指尖不放的小蛇也带了出来。
“你们小白蛇,是不是都爱咬人?”
作者有话要说:1、其他小白蛇:名声被毁,赔钱!
某小白蛇瞬间化作白色巨蟒:嗯?
其他小白蛇: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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