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世子卫城昀本就是武将出身,且常年征战杀场,不要说骑马射箭了,就是三军之中斩敌将级恐怕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你要说他连马都骑不稳还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这要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就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想都不用想,此事一定又是越王所为,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度这么快,竟然赶在卫国公世子入宫之前就把他给弄伤了,阻断了她与哥哥难得的一次见面机会。
卫萌萌那是气得肝火旺盛,急得在偏殿中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也想不出一个能给卫家传信的办法,既然越王有心要阻断她与卫国公的联系,必然也会派人截断她送给卫家的所有家书。
那可怎么办?越王到底要利用卫国公做什么?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到底谋划了些什么?
“娘娘,今晚的中秋家宴,您还去吗?陛下说您在养伤期间,可以不必拘于礼节,夜宴您可以想去便去,不想去就留在宫中休息的。”晓寒忽然问到这样一个问题。
卫萌萌这才停下脚步,神情呆了一呆,喃喃道:“中秋佳宴。”
是了,中秋佳宴,就在今晚了,她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如果越王仅仅是将卫国公府的势力收为己用那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以后再告诉哥哥真相,让他从朝局中退出来便是,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今晚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呢?
今晚的事,杨淑妃得了验亲宝玉说不定要指控她与越王的关系,而越王又会借此机会将杨淑妃的旧事给供出来,并给扣上一个偷龙换凤的罪名以此来扳倒晟王,然后,杨淑妃与晟王获罪,皇帝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将他们打入死牢。那她呢?她和小包子景天会怎么样?越王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其实晟王那个人,她接触之后甚有好感,如果她对越王的预谋置之不理不去参加今晚的夜宴,那么晟王是否会在今夜之后彻底的消失于这个世上?
不行,她卫萌萌虽然自私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儿子,但也不能忘恩负义,明知恩人有难而坐视不管。
“今晚的中秋家宴……我去!”经过一番挣扎的思索之后,卫萌萌坚定的作出了如厮回答,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本宫还想去见一个人……”
凌云和晓寒面面相觑,小包子也好奇的等着下文,半响才听她道了三个字:“陈司珍。”
陈司珍被关在了慎刑司服苦役,卫萌萌也知道杨淑妃之所以没有将这个女官直接给杀掉,便是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有关卫妃与越王之间的苟且之事来。
据说跟她一起的那个姘头也就是那个被越王用来做替代品的侍卫昨晚就熬不过刑罚而咬舌自尽了,而她陈司珍却还顽强的活着,她活着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等着她的心上人来救她。
只可惜她想等的人没有来,不想看到的人却来了。
卫萌萌换了一身紫烟萝的烟雾凤尾裙,香云白纱袭身,臂上的伤口也用着一条细软绢布掩了起来,系成一朵蝴蝶状的夭花。她见到衣衫褴褛的陈司珍,很是替她可惜,便叹出一口气:“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陈司珍到了这个地方,难道还没有看清楚想明白么?”
“想明白什么?”陈司珍冷冷一哼,不屑的嗤笑道,“你设此陷阱,故意引我上钩。难道还要我夸你聪明好手段么?”
卫萌萌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无比的天真,她敛起华裳,蹲了下来,直视着陈司珍的眼睛说道:“陷阱不是你们布下的吗?钩也是你自己去咬的,是本宫叫你去湖心亭私会情郎的吗?”
陈司珍语噎,她的确不应该在知道卫妃不去赴约的情况下还赶到湖心亭去,谁知道杨淑妃会那么凑巧的赶到,这个时机一定是卫妃设计好的,一定是卫妃的人故意在那个时候将杨淑妃提前引了去。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对卫妃的恨意,都是这个贱女人,纠缠着越王殿下不放,才会给越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本想帮他除掉卫妃这颗留有隐患的棋子,却不想反遭其设计陷害。
但即使是身处这样的死局之中,她也绝不会背叛他!
卫萌萌又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正身体,很真诚的与她畅聊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对他也十分的忠心,知道事情即将败露,你不放心那个侍卫就想去杀他灭口,当然,你最后也真的杀了他,没有让这个侍卫在酷刑之下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你也不过弱质女流,却能扛得住男人都扛不住的酷刑,这一点让本宫十分的钦佩。我也很感谢你,在杨淑妃的人如此残酷拷问之下,你也没有将我和他的事招供出来,哦,当然,你这样做不是为了我,而只是为了他!可是,你的心真的就这样狭窄吗?只容得下一个男人,而不在乎你的家人吗?”
“你要对我家人怎么样?”卫萌萌最后的一句话终于让这位司珍女官眸中露出了惊慌恐惧,曾经花容月貌的女子,现在如乞丐一般的葡蔔在她面前,以嘶哑的声音肯求道,“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卫妃娘娘,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立即马上死,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卫萌萌被她这样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也心软了,愣了一会儿,她才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女官,反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为本宫做吗?包括背叛他?”
背叛他?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那个只要给她一个微笑都会让她满足一辈子的男人,陈司珍拼命的摇了摇头:“不,我不可以背叛他,大不了一死,我真的不想背叛他!”
“你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可没有打算来救你。你又何苦为了他死守密秘?”
“我知道的密秘并不多,我和你同是宫里的女人,同样被他利用,你又知道他多少密秘?”
陈司珍突然一句反问却是让卫萌萌也哑口无言,的确,越王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定然不会将自己所有的密秘都告知一颗棋子,可是这个女人却知道她和越王的关系,这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他能把我和他的事情都告知你,可见他对你信赖有加啊?”卫萌萌这样试探着反问。
陈司珍又变了脸色,仿佛极为痛苦般的直喊道:“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有关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嗯,我相信你不知道。”
待她挣扎片刻后,卫萌萌这样回答,让她很是意外的抬起了头。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要她相信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当陈司珍惶恐着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要求时,卫萌萌却笑着道了一句,“你放心,与越王无关。”
“那是什么事情?”女官不安的问。
“帮本宫给卫国公府送一封家书,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
“家书?”这的确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正因为简单,所以陈司珍几乎是不敢置信。
卫萌萌也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不过就是一封寻常的家书而已,本宫的哥哥腿摔伤了,本宫寄一封家书回去以示慰问,这难道很奇怪吗?你将这封家书送到卫国公府亲自交给我父亲之后,便可以回到你心上人的身边去,从此你不再是宫里的司珍女官,你可以与他过着双宿双飞的日子,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管卫妃到底想做什么,至少最后一句话是真的打动了她,陈司珍犹豫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要送陈司珍出宫的方式很简单,卫萌萌只需作出陈司珍被酷刑折磨死的假象,然后向太后请了一道谕旨,念在这个女官曾经尽心竭力的按照她的要求为太后制作簪钗凤冠的份上,将她的尸送回家乡。为了让她体面的回归本土,卫萌萌还特意的给她换了一身明艳的衣裳,然后派了两太监将她用棺木装着用车推了出去。
只要出了宫城,陈司珍基本上就自由了。但当这个女人重获自由之后,她又会有怎样的选择?是隐姓埋名回到家中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还是会去找她的情郎继续做一枚棋子?
所以,当卫萌萌将她的计划告诉小包子的时候,小包子提出了许多质疑:“你就真的相信她会将这封家书送到卫国公府,我看她八成会送到越王府里去。”
“我当然知道这个女人还不会死心,她一定还会以此来邀功,去搏她心上人的欢心。”卫萌萌如此回答,然后是深思熟虑过后胸有成竹的微笑,“不过就是想用她来骗住越王而已,越王现在一定在卫国公府的四周埋伏下了杀手,只要有身份不明之人意图想要进入卫国公府,他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个人除掉,我先让陈司珍将这封家书送到越王手中,让越王以为本宫无计可施只得利用陈司珍的背叛走此险招,越王得到这封家书后一定会得意的疏于防备,然后,本宫就会派另一个人从陈司珍那里取得家书,再以越王府里那些死士杀手的身份潜入卫国公府,与卫国公世子取得联系。”
“这个人真的能从陈司珍那里取到家书吗?”小包子饶有兴趣的反问。
“会。”卫萌萌很有信心的回答,“因为她身上不只这一封家书,其实这个女人只要一旦决定要回到越王的身边时,她的命就已经注定了活不太长久。越王是不会让一个知道他太多密秘而且已然失去利用价值的女人留在他身边的,何况她本就是一棵死棋了。而且,一旦越王现她拿来邀功的那封家书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只一些寻常的嘘寒问暖之词,那么越王对这个女人的信任也会瞬间划为虚无,她或许会和原著里的卫妃一样,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说到这里时,卫萌萌还是有一些伤感,“其实,我是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选择一条明智的道路。”
“母妃的这一招够狠了,不过,母妃也是给了她机会的,只要她肯背叛越王真心给母妃送这一封家书的话……不过,母妃,你所说的不只一封家书,那另一封在哪里?”小包子好奇的追问。
一说到另一封家书,卫萌萌的眸子也得意的亮了起来,她看着小包子,悄声在他耳边说:“在陈司珍所穿的那一身衣裳里,怎么样,母妃的这一招高不高明?”
“是用刺绣刺上去的吗?”小包子也悄悄的问,“母妃什么时候还学会刺绣了?”
“歪瓜裂枣,不过几个字而已,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什么来。”
“哦……”小包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才竖起大拇指,叹道,“高明!只是用歪瓜裂枣来形容母妃写的字,欠妥,不高明!”
卫萌萌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不过,小包子可没有理会她的心情,早就跑远了,于是殿中传来了凌云的叫唤:“殿下,快回来换一身衣裳,好参加今晚的夜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