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在我们这个世界,娶亲要通过三书六礼,方可名正言顺结为连理,我还尚未与母亲提过此事……”卫玠很难为情的说着,就像是在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哪三书六礼?”
卫玠没有想到她会继续问下去,脸色微微一红,仍耐心的解释道:“三书即为订亲所用的聘书,过礼所用的礼书以及迎娶新娘时所用的迎亲书,六礼依次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安床,此六礼过后,两人才算是正式结为夫妻。”
你特么的也太君子了吧!竟然如此义正严辞的教导起本姑娘礼节来!
卫萌萌怔了半天后,才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太复杂了,我也不懂,不过,你刚才好像还说漏了一点吧?”眸光戏谑的朝卫玠脸上一扫,在他诧异的询问目光中,卫萌萌突地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洞房啊!叔宝,你看,我们能不能,跳过那些繁冗复杂的礼节,直接入洞房啊?”
“砰——”
在卫玠还来不及错愕的刹那间,一声很不合适宜的闷响陡地贯耳而来,两人不禁吓得一激灵,闻声一望,却是他们所处的这间包厢之门突地被撞开了,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剑客手抚着右肩踉跄的闯了进来,一看就是被仇敌追杀狼狈逃亡至此的亡命之徒,如此大煞风景的打扰了卫萌萌的正事实在是令她不甚烦忧,可是见此人来势汹汹,初涉入江湖的她不免还是有些胆寒。
卫玠见势没有吭声,卫萌萌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却未想那黑衣剑客直接跑到了她面前,拉下脸上的面巾,肯求道:“姑娘救我,我是王爷派来保护你的。”
卫萌萌双眸圆膯,嘴张得快跟鸭蛋一般大了,这个黑衣剑客不正是那日为淮南王测字的许么?
“快。这里有血迹,快进去搜!”
门外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咋咋呼呼的喧闹声中透着股令人森寒的冷凌杀气,听声音也不过是五十步之外了。然,卫萌萌还在愣神,眼前的许喘着粗气,却是十分淡定的说道:“适才我已将在三条岔道上留下了我的血迹,应该可以掩蔽一时片刻。姑娘只需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我不在此处即可!我相信以姑娘的智慧一定可以将那帮缇骑引开!”言罢,许已翻身一跃,跳到了厢房东侧的一袭帷幕后面,那里有一个极高的木柜,正好可以容身。
待许藏好身时,那脚步声已是极近耳边了,卫萌萌这才猛然惊醒一般,连忙唤道:“叔宝,快,用绢布将地上的血迹擦干!”言毕。临危慌乱之下,自己已是奔至了门边,死死的将门抵住。
“开门,开门!奉辅国将军之命,前来搜寻刺客!胆敢违抗者,必杀无赦!”
“开门,快开门,里面是什么人,连辅国大将军之令也敢不从了吗?”
“快,快将门撞开!”
缇骑的粗声喊叫已令卫玠与卫萌萌的心直跳到了喉咙。卫玠还在用绢布擦拭地上血迹的手已开始颤抖起来,卫萌萌更是用尽了全力的抵挡着那一扇门。
可恶,已经有人开始撞门了!那一阵强过一阵的撞击几乎震得卫萌萌身体麻,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了。卫萌萌竟拔了束的簪子,披头散的纵身扑到卫玠身前,拉着他的手以及手上的绢布,跪在地上,蓦地娇滴滴的哭了起来:“郎君可有闻一诗有云乎,君不见洛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日日思君不见君,朝如青丝暮成雪,自洛阳城中相见一眼,妾便朝思暮想,愿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还请郎君成本妾的一番相思之情,可愿意?”
当那些缇骑撞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位俊秀非凡的年轻公子如芝兰玉树般的立在包厢之中,他的脸上尽露惶恐与羞涩诧异之情,而另一名长披垂的妙龄少女却跪在他的脚下正梨花带雨一般的哀求啼哭,那架势像是一个即将要被抛弃的弃妇,念出来的诗句也实在是大胆艳丽得令人羞臊不已。
几名缇骑已忍不住看热闹似的大笑了起来,如今这民风开放的魏晋时期也不是没有女子大胆追求英俊潇洒的男人,但像眼前的这个少女主动向男人求好并提出愿拟将身嫁与的却是少见。
“阿猛,你到底在说什么?”卫玠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他自小读书万卷,《诗经》、《礼记》、孔孟、老庄、三国志、博物志就是那些如曹孟德、周公瑾、竹林七贤乃至现在潘安的名词诗赋都有读过,几乎是无所不通,可他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诗句,虽然这字面上的意思他一听就懂,可是如此突如其来的直接表白实在是令他有惶惑且羞愧难当。
卫萌萌抬起已哭得泪雨沱滂的小脸,十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又埋头边擦眼泪边哭了起来,娇滴滴的说道:“妾的心意,郎君当真听不懂吗?妾不过是想与郎君共度一良宵耳,若是郎君喜欢,妾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若是不喜欢,一夜**之后,妾必不会再来烦扰郎君……”
“……”卫玠的脸已是绯红了,偏生他现在还立在一干缇骑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竟是羞愧得一个字也吐不出。
“哈哈哈,我看这位小公子怕是没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吓到了吧!”其中一缇骑大笑出声,指着卫萌萌道,“来来来,小娘子,这位小公子不领你的情,本将军倒是很怜香惜玉,你不如跟随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天天锦衣玉食,如何?”
卫萌萌闻声,暗自低笑了一声,再缓缓侧过头去,捋了捋飘至颊边的丝,指尖轻轻挑起一缕,含于自己濡湿的樱红唇瓣间,朝着那领头的缇骑柔媚一笑,那缇骑顿时双目圆瞪,目露精光,竟是垂涎三尺的舔起舌头来。
卫萌萌再站起身,扭摆着柔软腰枝,朝那缇骑走了过去,她一手倚在门前,一手玩弄着丝,细声细语的柔笑道:“那也要看看将军大人您,是否能抓住本姑娘我的心啊?”说罢,还将一指戳到了那缇骑的胸前。
温香软玉萦绕心尖,那缇骑已是心猿意马,血脉贲胀,直恨不得立马就将眼前的这个女子抱到塌上,正当他准备付诸行动时,卫萌萌忽地又脸色一板:“大人您恐怕有公务在身吧!这要是耽搁了时间,惹了辅国大将军不高兴,妾怕跟随了将军之后,很快就要守寡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马上有一个看上十分年轻的小猡猡小跑过来,向这位领头的缇骑提醒道:“大人,那刺客现在找不到了踪迹,血迹却出现在了三条走廊之中,这间包厢是搜还是不搜呢?”
“唉呀,原来大人是在寻找刺客啊?那可得好好搜查一番了,要是让妾碰到了那刺客可怎么办?妾会很害怕的。”卫萌萌又尽情的演绎了一番,直叫那缇骑全身酥软得就快要趴倒在地上了。
“你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从这里经过吗?”缇骑笑问。
卫萌萌娇嗔的答道:“唉呀,大人您可别吓我,要是让妾看到,妾不是早就没命了吗?那刺客一定很凶吧,既然很凶,他看见了妾,妾又看见了他,那他岂不是要杀人灭口,大人您可千万别诅咒我遇上那个刺客,妾会很害怕的……”说罢,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领头缇骑果然怜香惜玉,朝着卫萌萌十分猥琐的笑了一笑,道:“那就……后会有期,我家就在城北的鱼镇,你若是有空,就去那里找我,我定然不会像这位公子般不解风情,会好好对待姑娘的!”说罢眉飞色舞的挑了一下眉毛,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领着他的一群小猡猡走了。
“大人好走,妾一定会去找您的!”这是一句收尾台词,当那帮缇骑走远之后,卫萌萌才收起了这般让自己都很鸡皮疙瘩的做作姿态,整个身子都疲软了下来,不禁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其实刚才她自己也是有一些心虚的,倘若那缇骑不吃这一套,那她戏演得再好也是白搭了。
卫玠已是羞得无地自容了,不管是她刚才完全颠覆形象的表演,还是先前跪在他面前那一番缠绵悱恻的诗诉衷肠,都给了他太多的震惊和无所适从,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女子好了,此时见她疲软的抚额,心中一动,连忙将她抱在了怀中,那才是真正的温香软玉在怀,说不出的缱绻柔情……
这个时候,那藏在帷幕之后的黑衣剑客许也走了出来,此时,他已脱下了那一身黑衣,着一件普通的素服打扮,肩上的伤口似乎也包扎好,不再流出血来。
他走到卫萌萌和卫玠面前,向他们二人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多谢二位相救!”言罢,埋头即将要走,却又忽地转过身来对卫萌萌道了一句:“姑娘刚才的那番话,说真的,连我听着全身都酥了,还请姑娘看在我们王爷的面子上,以后那番话不要再随便说出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