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宋沅假意微微轻叹,露出一脸疲态掩饰自己方才的紧张在意。
周野递过来一杯热水:“你睡了一天,先让婢女拿点东西吃吧,精神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这次回来,你的性子变了许多,都有些不像你了。”
“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宋沅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话解释:“来这以前,以为自己未卜先知可以过得如鱼得水,结果却遭了这么大的罪,与我预想中差别太大。”
周野神色微微一敛:“话虽如此,可你不是已经达成所愿了吗?”
“如愿了吗?”宋沅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极快的转变为自嘲。
周野扬起笑意:“你说你因为长得不好看一直自卑,想要变得漂亮,你现在就很漂亮。”
所以管雁穿越的目的就是获得美貌?这也太荒唐了。
宋沅无法理解,自然不信:“漂亮有什么用呢?”
“对一个自小就没有容貌焦虑的人而言,美貌一无是处,可是对于一个因容貌备受奚落受尽委屈的人而言,美貌就是自救的良药。”周野脸色露出笑意,想起以前的事:“我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说你现在很满意自己的容貌,就算是天塌地陷都不遗憾了。”
宋沅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总觉得自己模样变了。”
她要确定一件事,周野是否见过她的真容,是否知道她戴人皮面具的事。
“变了吗?”周野语气疑惑,深邃的眼眸闪着温柔的光亮,与他魁梧的身材显得格格不入:“不是一直都生的这副模样吗?”
宋沅飞快了掂量了一番这句话的可信度,随即一笑:“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先忙吧。”
她退出来,确定见过自己真容的只有梁鹤一人后,心里松快了不少。
只是,没找到刚刚催眠自己的人始终难以放心,徐映蓉不在,怀疑对象就只有周野和晏晏了。
她想去晏晏屋里看一看,可转念一想,自己对这事表现得太过在意,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好暂罢。
折回屋子安静的坐了许久,宋沅冷静下来,徐映蓉对自己不满,若她说自己不是管雁,梁鹤未必会信,周野似乎很相信自己,密室里问话那事露馅了似乎是她自己多想了,那就只剩下晏晏了。
在管雁七零八碎的记忆里,晏晏只有一个名字,其他消息一无所知,宋沅不确定是晏晏没说过自己穿越的动机还是这部分记忆丢失了,所以也不敢贸然去问。
但不可否认,她的嫌疑很大。
在宋沅的人生信条里,对自己存在威胁的人,不管属实与否,都不能留,所以这个晏晏...
刚想到这里,外头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梁鹤推门而入,瞧见她,立刻扬起笑意。
“怎么不躺着?”说话间,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宋沅:?
她不说话,梁鹤只当她病迷糊了,在她额前仔细的探了探:“还是烫手,快去躺着。”
被他扶着往屋里走,宋沅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虽然被熏香遮掩,但是很好辨认。
“你去哪了?”宋沅反抓住他的手:“和谁一起去的?”
梁鹤笑道:“盘问我?”
宋沅牙酸了一下:问你就赶紧说,要不是为了套话,你当我愿意演啊?
“朝中出了些事,我带徐映蓉去确认一下。”梁鹤并不想说的太全面,担心那些糟污血腥的事吓着她。
宋沅有些失望,但为了把戏做足,故意一撇嘴:“有她帮忙,可以省很多事吧?”
“嗯,的确。”梁鹤承认的很坦然,随即笑道:“吃醋了?”
宋沅愣了一下,一时间做不出吃醋的表情,干脆一笑:“没有。”
“说谎。”梁鹤一脸我很懂的样子。
宋沅一阵无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宋沅扯开话题:“我做了好长的梦,好像有了宋沅以前的记忆,太稀奇了。”
“当真?”梁鹤立马上心:“都梦见了什么?”
宋沅皱着眉头好一番细想:“很多,很杂乱,什么念书啊,习武啊的。”
梁鹤的面色严肃起来:“只怕不是你梦见的,是你身体虚弱,让宋沅醒过来的执念加深了。”
“啊?”宋沅一脸担忧:“那怎么办?”
“看来,镇魂仪式,必须尽快开始。”梁鹤下了决心。
这正中宋沅的下怀,什么南疆巫师?还不是江湖骗子罢了,也就这些人相信,等镇魂仪式结束,即便有人说她不是管雁,也得看梁鹤信不信。
所以此事,须得尽快,否则夜长梦多。
想到这些,宋沅心里便安稳了两分,忙不迭的催促:“那就尽快开始吧,不然我真的害怕。”
“别怕。”梁鹤轻轻掩住她的唇:“不会有事的。”
宋沅把他的手拿开,以管雁的身份揣测了一番她会说的话,这才一脸郑重:“梁鹤,我很自私的,我不希望将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宋沅不是我,我不想只在史书上寻找与你有关的只字片语,我怕自己哪天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宋沅自己都要信了。
梁鹤揽住她,满是温柔:“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宋沅点点头,为了先发制人,又说:“梁鹤,镇魂仪式之后,你记得让徐映蓉对我催眠,我怕醒来的不是我。”
梁鹤眉头紧蹙,看着她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应声,只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的反应,让宋沅心里越发有底气了。
催眠术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大,梁鹤舍不得她受罪。
很快到了镇魂这一日。
深秋时节,山顶寒风刺骨,顺着泥泞的山路七拐八拐走了小半个时辰,密林里才出现了一座荒废的宅院。
自那个满口胡诌的术士被处死之后,大魏便严禁巫蛊,知法犯法,拿满门人头冒险,梁鹤对管雁的这份心意,宋沅也有几分佩服了。
跟着进去,院子里荒草萋萋,兽骨在正中堆成祭山,地上画着血淋淋的符咒,七七四十九盏鸦羽灯摆在八方四面,灯芯冒出的火苗透着妖冶的血红,给整个院子盖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宋沅深受震撼,再看那些站在各自方位上等候的巫师,更是一阵寒意划过心头。
这也不像是江湖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