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脸上顶着数道细小的伤口垂头丧气地出了乾清宫,那是被折子划出的痕迹。外殿的太监宫女们个个低着头,心中却对十阿哥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就这位爷能逼得皇上不顾风度,亲自上手揍人了。
等在门口的诺敏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爷,皇阿玛应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和离?”
老十心口一塞,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就没见着爷脸上的伤吗?”
“哎呀,爷都这么大人了,皇阿玛怎么还搞体罚啊?好在爷皮糙肉厚的,这点伤应该没什么打紧。”
风中飘来一片落叶,正好擦过老十黑红的脸颊。眼瞅着那片黄叶飘乎乎落地,又被秋风卷着打了好几个滚,老十只觉自己比它还要凄凉。
但诺敏显然没有感受到他的悲伤,追问道:“爷,到底怎么样了啊?”
“皇阿玛不同意。”
“为什么啊?”诺敏的眼睛蓦然睁大:“你都同意了,皇阿玛凭什么反对啊?”
老十一把捂住她的嘴:“祖宗,这是能大放厥词的地方吗?走走走,先回阿哥所再说。”
“啪”的一声,老十的手被一把拍开,诺敏柳眉倒竖:“想得美,两个条件一个都没达成,还想老娘出狱?”
“不是,那牢里住着多可怜啊,你回家再等消息成不?”
“有本事就饿死我。”诺敏潇洒转身往宫门外大踏步走去,老十跺跺脚,骂了声倔驴,也赶紧跟了上去。
风中传来两人一哀求一刚硬的对话:“诺敏,你听爷给你说啊,这条件还能再谈的嘛。”
“就这两,要么答应,要么我把牢底坐穿。”
“你咋这么倔呢?八嫂肯定会给你道歉的,就是这个和离,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白纸黑字你可是按了手印的,你敢不应,我明儿就把这协议贴到城门上公告天下。”
老十:……
盯梢的暗卫:……
夫妻俩的对话转眼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平时瞧着倒是爷们儿,结果居然是个妻管严,媳妇都治不住,朕的脸都叫他给丢尽了。”
临水居。
银环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房间:“福晋不好了,九爷病倒了。”
婉宁正剪了花园里的几朵花枝摆瓶,闻言手上一动,花瓶便倒在了桌上,两朵绿牡丹因花型硕大,直接被震出瓶口,摔到了地上。
银环忙道:”福晋您别急啊,只是发热而已,孟大夫说了,只要九爷好好喝药,修养两日便可痊愈的。
只是发烧啊!婉宁心头一松,只觉自己反应太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初晴瞪了银环一眼:“怎么这么冒失,传个话都传不清楚?”
银环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小声劝道:“福晋,发热亦可大可小,不吃药是万万不能的,您还是快过去瞧瞧吧?”
婉宁并不想见九阿哥,因为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可听闻他生了病,哪怕只是发热,也依然悬起了心。这年头可不比后世,发热打针退烧针就好了。
就现在的医疗水准,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她顺着银环的话道:“那就赶紧过去吧。”
领着两个丫环出屋,金明便凑了上来:“福晋,您快去劝劝吧,九爷不肯好好吃药不说,连饭都不肯吃。烧得反反复复的,奴才实在是兜不住了。”
反复?那就绝对不止病一天了,婉宁脚步顿住:“爷何时病的?怎拖到现在才来禀告。”
金明苦哈哈的:“三天前的晚上,爷非得在屋外吹冷风,第二天就病倒了。但不知为何,他不准奴才们给您通报。若不是奴才们担不住,现在也不敢违抗九爷的命令啊。”
金明说得委婉,但是三天前的晚上,九爷和福晋大吵一架已是人尽皆知。
和着这病还是因为自己得的。
婉宁抿了抿唇:“孟大夫怎么说的?要不我去宫里求个御医?”
“不用不用,孟大夫说了,九爷就是酒后吹了风才着的风寒,只要按时吃药就能好。”金明解释完后面露难色:“就是,就是奴才们劝不动九爷吃药啊,只能靠福晋您了。”
婉宁:……
她觉得她也不行,但都走到半途也不好再打退堂鼓,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金玉满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