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头乡。
乡里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好几天。
张文林成为白鹤村的代理书记也激起了一阵阵波澜,但是相对于何刘宝最终由于故意闹事被查,这件事在热闹了几天后也就归于平静了。
何刘宝的运气很衰。
在县公安局首开先例,被县委下令彻查一个村干部之后,他竟然被查出来他有过篡改账本和挪用农业提留款的记录。
原本伤人和无意致死,主要责任人并不是何刘宝,他最多也就是一个渎职和带头起哄的责任,顶多被罢了村里的职务。
但是现在,何刘宝却成了乡里的头一号“大贪官”,这家伙在白鹤村竟然累计挪用了超过五万块钱的各种资金。
千万不要小瞧这五万块钱,显然这五万块钱不是95年的数字,据何刘宝交代是从90年开始就一点点增加的。
90年代初期的时候那物价才多少,可以说这已经是相当于后来几十万上百万的巨贪了。
而且这还是在坝头乡白鹤村这样一个穷得只剩下水的贫困县区域内,可以说何刘宝这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现在按照乡里的传言,他坐牢已经是轻判了,被用掉的那些钱也要一一偿还,但是坝头的人都清楚,这老小子肯定没钱偿还了。
老何家两个儿子他一人给起了一栋两层高的漂亮红砖楼,外加结婚生孩子,这钱要是还有的剩那才叫怪了。
但是法院恐怕会给出期限,至于何家怎么去还这笔钱,那就不是张文林能够管得上的了,终究这笔钱是村委的公产,他老何家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还公债的。
从乡里传达下来的意思也让张文林忐忑的心再次落了下来,王胜虽然人老的厉害,但是大事面前还是扛得起。
县里对这次出了人命官司的纠纷已经做出了指示,排除失手杀人的主凶交由县人民法院予以判决外,坝头乡政府负有首要责r县里也已经做出了行政处罚。
但是出事归出事,这路还要修,就像当初王胜说得那样,不仅仅要继续修,还要修好,修得快。
县里的力度很快就得到了体现,县局局长王国红亲自带队下来沿线监督检查,平时更安排了警局的巡逻车下来随时负责安全问题。
最令张文林高兴的倒不是这些,本来安全问题在坝头这种乡下就是一个不大的问题,顶多也就吵吵架,真打起来也出不了人命官司。
这次要不是何刘宝那个混球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闹事,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码子破事。
张文林感兴趣的却是县里下来的一批树苗。
为了表示对张坝公路的大力度扶持,县里委托林业局支援了一批五个种类的秧苗,这些小树苗应该都是县林业局下的育苗中心培育的。
张文林原本就想过弄一批树苗栽到新修成的公路两边,但是现在县里既然支持了一批,这不仅省了一笔开支,也让下面看到了县里对张坝公路修成的重视和期待。
工程停了两天,接着又逢近一个礼拜的连雨,这一前一后就停工近十天。
天刚刚放晴,工程队的工人就已经纷纷在问什么时候开工,每停工一天,工人就等于是空了一天的工资,虽然张文林开的工钱高,但是也耐不住长年累月的休息。
原本出了这档子事,不说工程队上,就是张文林都忐忑,如果这条路搁置个三两个月甚至半年,那别说路修不成,就是老张家估计也就玩完了。
所以当县里的指示下来后,张文林第一时间就通知工程队上工,从坝头到张湾队上,沿途各个分段的工程上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情景。
五月的雨后,万物欣荣,就是张晨也不免为这个美丽的时代大呼过瘾。
在五月末临近六月初的时候,张湾段的公路终于顺利竣工。
由于张湾是呈环形环绕在白湖湾,所以公路通道张湾后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在十几段的工程中算是最短的一段。
张文林连日都在各段工程上来回跑动,作为出资人和总工程师,他并不需要亲自下工去搅拌料子、测量路基,但是张文林却仍旧每天都攻克筑路方面的细节和书本。
做一行精一行,这是乡下一代代人传下来的祖训,张文林虽然学识不高,但是一门手艺却做得极好。
这突然改行修路,也算得上是半路出家,但是显然张晨的想法是对的,自家老头子大的能耐没有,但是这钻进去的毅力还是有的。
几个月下来,张文林也算得上是半个合格的工程师了,但是张文林自己清楚,尽管张坝公路的一应尺寸、用料、人工他都门儿清,但是离真正能够独自设计并且铺出一条高质量的公路,他还是差了火候。
现在路上的一应设计他也只是掺和一下,听听意见,多半还是学习和做工程管理,真正在中间起到主要设计作用的还是县里请来的那两个正儿八经的工程师。
图纸一出两人就离开了,张文林随即就化身工程的总负责人,不但要调配人员和资源,还要负责图纸的分析和施工。
自然是累,但是张文林却也进步神速,任何书本知识都没有亲自参与实践来得快,实践中碰道一些具体的问题那是家常便饭,对于自家老子从一个工程管理变成了工程师,张晨也乐见其成。
老张家要想在以后走建筑这条路,老头子能够深入下去,懂一些东西那肯定好处是多不少。
在6月初的时候,经过乡里的协调以及县里的清查,4月份何刘宝案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何刘宝最终被判了刑进了监狱,张文林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工程的接收日期越发将近了,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操心。
但是就在何案结束不到三天的时候,乡里再次发生了一件令张文林摇头不已的意外。
王胜病退了!
王胜是在5月末的时候发病进的医院,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病情便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随即乡里的干部和王家凑钱把王胜转到了上海的医院。
作为坝头乡的一把手,王胜已经为坝头奉献了二十几年的青春,也算得上是善始善终了,在临近退休的时候还一力促成了张坝公路的修筑,这是了不起的政绩。
虽然坝头乡在这个过程中是被动的,但是如果没有王胜在中间一力推动,张文林要想修成这条路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有时候也并不是有钱就能办成事。
王胜的病退对张坝公路的工程影响并不大,乡里仍旧每天都由胡德平亲自下去督促修路的事宜。
对于胡德平这位排名靠末的副乡长,张文林还是极有好感的,胡德平为人很有风度,虽然是城里出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但是身上很少看得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反而很有股子“土”感。
王胜的病退,对胡德平来讲,其实是一个进步的好时机,但是胡德平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在乡里的几位副乡长纷纷去县里争取的时候,他也只是极为淡然地早出晚归,坚守在公路的工地上。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将近7月的时候,县里终于有了动作,这一次,县里对坝头乡的安置却令人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