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觉得自己刚熄了灯准备歇息,一转眼就被人打晕了,等她再醒过来,看到自己回到了榆园,被绑了起来,而面前坐着的竟然是朱明玉,一时愣住了。
“木香,扶郑嬷嬷起来。”
郑嬷嬷木然的被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她并不言语,也不看任何人。朱明玉知道要想撬开她的嘴并不容易,找到她的软肋才能攻破她的心防。虽然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朱明玉不信她是真的放弃了,若是真的生死随便,她又何必费尽心思逃出去,只是不知她是不信任陈姨娘,还是真的准备功成身退。
姜嬷嬷没那么好的脾气,指着郑嬷嬷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小姐于不仁不义,事情落败后还想逃出生天,你知不知罪!”
其实郑嬷嬷不过是陈姨娘的一个眼线,若是真的做了什么手脚,恐怕自己也活不到现在,但对于姜嬷嬷的指控,她依然一言不,不为所动。朱明玉在心里整理了下郑嬷嬷的信息,开口道:“我记得嬷嬷当年有个孩子,若是长大了,该有三十几岁了吧。”
郑嬷嬷闻言脸色一变,看向朱明玉的目光里带着一股怨毒,但依然没搭茬,朱明玉没有畏惧她的目光,继续道:“是叫阿全吧,他还做过我父亲的小厮吧,听说当年是溺水而亡的。”
这回郑嬷嬷终于是坐不住了,想要冲过去,但无奈被绑住,没过去反而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郑嬷嬷冷笑道:“大小姐好深的心思,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都查到了,那你又知道我儿真的怎么死的吗!”
其实这件事很好打听,因为朱家的下人都挺同情这个守寡又没了独子的郑嬷嬷的,至于死因,想必和朱承业有关。不过朱明玉对这些并不关心,她无非是想以此撬开郑嬷嬷的嘴。
“想必和我父亲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联合了陈姨娘报复我们?不过大事未成,你就跑了,岂不是看不到我们倒霉的样子。”
郑嬷嬷则是大笑,道:“你以为他们还可以逍遥多久?”
这话说的自信而笃定,让朱明玉有些起疑,她本是想问出当年的事情,但似乎她们还有后招。郑嬷嬷话里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似乎并未将自己算入其中,若是朱家倒霉,自己没理由置身事外。
除非自己是受害者……
朱明玉心里一惊,郑嬷嬷在她身边的日子可不短了,注意到她的异常也不过是最近一段日子,若是她们像对付朱明璨那样也给自己下了什么慢性毒药,那自己还真是没有一点防备……
虽然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过朱明玉面上却强装镇定,甩出那块布给郑嬷嬷,道:“这就是你们的把戏吗?”
见到这块布,郑嬷嬷倒是不再笑了,而是道:“夫人是个好人,可惜福薄了些。”
她说的夫人,肯定是孟氏,郑嬷嬷似乎对孟氏并不像对其他人那么仇视,这又是让朱明玉没想到的一点,顺着她的话叹道:“我都不记得我娘的样子,她的事情都是别人说给我听的。”
郑嬷嬷这会儿倒是冷静了许多,看着朱明玉和孟氏相似的面容,对她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敌对了,道:“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信了朱承业那个畜生的话。”
虽然骂的是朱明玉名义上的父亲,但是朱明玉心里却默默赞同了下,她没接茬,等着郑嬷嬷继续说下去。
“大小姐不知道吧,当年朱承业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是江南李家的大小姐……”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当年朱老太爷朱起还在世,朱承业也刚到弱冠之年,朱承安还是个半大孩子。那时候,陈姨娘还是朱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那年朱起行商在外有小半年了,直到秋季才回来,回来却是告诉妻子李氏自己外面替长子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京城孟家的小女儿,与朱承业同年。
李氏早就看中她娘家哥哥的女儿珍娘,要让朱承业求娶回来,听了丈夫的话自然很不高兴,怪丈夫怎能这门草率,不跟自己商量下就决定了。朱起没办法,只能说了实话,说他在外打赌输了,便应了这门亲事。李氏得知实情,更是不愿意了,哪儿有这么就把儿子终身大事决定了的,便吵着让朱起去退了信物,那回朱承业的八字。朱起却是为难了,言道孟老爷虽是商贾,但他的大女儿却是嫁入了皇家,做了恒王妃,朱家即使想悔婚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分量,惹不惹得起恒王府。
李氏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能拿整个家族的未来冒险,因为孟家急着嫁女儿,希望赶在年底成亲,于是她便着手开始准备了。而朱承业不知道哪里听说了这件事,跑到朱老夫人面前说是要让自己娶孟氏,那么他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李氏被他气了个仰倒,朱起见儿子把妻子气得不轻,还请了家法,狠狠抽了朱承业一顿。
就是这样朱承业也没服软,被朱起关了起来。李氏虽然气儿子不懂事,不过更心疼儿子,便想断了儿子娶珍娘的念想,他也自然就应了。
李氏娘家虽然远在江南,不过她每年都要回去两次,朱承业和珍娘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李氏明白两个孩子的心意,不过去也不能得罪孟家。便狠心给娘家去了一封信,说是为朱承业定亲了,就在年底。
知道了朱承业要另娶他人,珍娘伤心欲绝,她也是个死心眼的,竟然因此寻了短见。李氏的哥哥嫂子儿子有几个,但是女儿只有这一个,待她如珠似宝。珍娘这一死,李氏和哥嫂也生了嫌隙,若不是李氏的父母还在世,恐怕就要短了来往。
这事本瞒着朱承业,没想到他自己偷跑了出来,去了江南,得知珍娘已死,也是心如死灰,被追来了朱起带了回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有半个月没出门。不过朱承业和孟氏的亲事是无从更改了,他还是在年底迎娶了孟氏过门。
孟氏性子温柔和善,不过朱承业对她却一直冷冰冰的,朱老夫人因为珍娘的事情,也对她平平。孟氏未出嫁时也是娇养的姑娘,平白不得丈夫和婆母的喜欢,既伤心又委屈,却是不敢和任何人说。
孟氏虽然性子软,不过她那个亲姐姐却不是善茬,来年春天恒王妃便借着和恒王来江南的机会来了朱家探望孟氏。孟氏的娘去世的早,她算是姐姐带大的,也和她最亲,便与恒王妃说自己和朱承业尚未圆房的事情。恒王妃一听便急了,孟氏拦不住她,却觉得丢人,便不没有和恒王妃一起去找李氏。
李氏得知事情原委,却有些不信,但是又不能拦住恒王妃把朱承业叫来。朱承业倒也认了,说自己心里只有珍娘一个,李氏被气得够呛。恒王妃也不含糊,当即便让他写了和离书,要接孟氏回去。还是朱起来了才拦下,李氏好说歹说,终于让朱承业低了头。恒王妃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朱家久留,不过却是接走了孟氏,去跟她到行宫住几日日。至于朱承业的话,孟氏一概不知,还觉得是丈夫婆婆体贴,让她和姐姐多聚一会儿。
恒王和恒王妃没多久便回了京城,孟氏回来后更是小意温柔,朱承业也被教训的老实了许多,倒是与孟氏关系融洽了起来。过了半年,孟氏有了身孕,大夫来都说这胎会是个儿子,朱老夫人自是十分高兴,对孟氏也是看重起来。孟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一日朱承业喝醉了,说了自己娶她是迫不得已,他爱的只有珍娘一个。
孟氏得知真相,这一不留神,便早产了,生下了个儿子,但是没几天便夭折了,孟氏哭了三天,人瘦了一圈,从此与朱承业的关系也冷了下来。朱承业这回倒是自知有错,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把孟氏又哄好了,过了两年这才有了朱明玉……
见朱明玉听的入神,郑嬷嬷接着道:“大小姐就不想知道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朱明玉神色一凛,终于要说道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