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与钱家就在隔壁,两家在富春巷。
那是赫赫有名的富人街巷,里头住着的,十之八九,都是富贵之人。
宣家为附庸风雅,则搬到了清风巷,一个典型文人雅士多的街巷。
这年头,有才之士总是看不起商贾,为表两者分明,两处街巷隔得老远,生怕被沾染上铜臭味儿似的。
但实际上,读书要耗费不少银钱,商贾子弟在读书的起步阶段,反而比寒门学子,得到的机缘更多。
一般能够金榜题名的,商贾子弟占了一多半儿,这就是起跑线高的缘故。
所谓寒门多贵子……那就是寒门糊弄自己玩的。
实际上,没有钱连饭都吃不饱的寒门,压根没机会接触到读书这种烧钱的玩意儿,更别说出贵子了。
所以,宣微实在不能理解,为啥这年头清流世家,为啥看不起商贾之家。
很迷。
……
宣微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谢家大门外。
钱文礼与乔学究先行下了马车。
待宣微跟着下来后,钱文礼指着谢家大宅,介绍道:“子美,我们到了,这正是我那朋友的宅院,旁边便是我家。”
钱文礼又指了指隔壁的钱家大宅。
两家宅邸户型相似,都是极为方正的户型。
而富春巷,向来以风水聚财绝佳为噱头,深知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经商的富人。
这里的宅邸盖起来时,都是选了方位来的,位置都不错,都是冲着聚财的风水来的。
宣微扫了两家一眼,却看出不妥来。
钱家是着着实实的好宅子,可谢家……谢家上空的风水气运,一片浑浊,透着黑气,一看就不正常。
“子美?”见宣微盯着谢家的宅邸看,钱文礼轻轻唤了一声。
宣微回过神来,淡笑道:“进去吧。”
钱文礼欸了一声,引着宣微与乔学究,一块往谢家大门走去。
谢家的门房,是认识钱文礼的,早就得了老爷的话,钱文礼来,不需要通报,直接带进去。
当即,谢家门房小厮,就带着钱文礼等人,朝内院去了。
谢福元这连日出现问题,身体还有烧伤,一直在卧床休息。
小厮直接带着钱文礼等人,进了谢福元的寝房。
房间里。
谢福元和夫人曹氏都在。
曹氏正在床边,给谢福元换治疗烧伤的外敷药。
看到他们进来,曹氏旋即起来,朝钱文礼和乔学究福了一礼,便退到一旁。
谢福元靠在床头,看到他们过来,神情有些激动,“文礼兄,乔老哥,你们可算来了!那位天师,可带来了吗?”
“额……”钱文礼被谢福元那热情的劲头,弄得有些尴尬,他赶忙将宣微请到前面来,道:“谢兄,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宣微。”
谢福元之前听钱文礼说过,为他办事的那人,是个小少年。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十五六岁的宣微时,谢福元额角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不过,很快他就压下心里的疑惑,一脸恭敬:“天师万安。”
“谢老爷客气,叫我子美就好。”宣微温笑。
谢福元见他如此好说话,更显热情,“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子美,你来时,文礼兄应该已经与你说过了,我这两日当真觉着,命到了尽头。”
“谢老爷言重,你命长着呢。”宣微笑语一声。
谢福元的三停宽窄得宜,眉毛长而平缓,皆是长寿之相。
只是意外被烧伤了一侧额角,略显凶兆,但本命长寿,有解厄之相,并非大难。
只不过,谢福元额头正中同样烧伤了一块,此处若有低陷或伤痕,主霉运加身,且他头上乌云罩顶,可见倒霉到家了。
难怪最近做生意总是以失败告终。
“天师吉言,可我脸上的烧伤,这是怎么回事?”
谢福元得了宣微这句话,心下微微宽松一些,但提起面颊烧伤,他还是惴惴难安。
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始终难以放下心来。
“梦境化实,你这烧伤应该有其他隐情。”
宣微记得,钱文礼说过,谢福元是梦见大火烧身,回头发现身上有烧伤的。
这就是梦境化实。
但一般来说,梦境属于虚幻,有警示的作用,却很少化为实际。
可见里面有蹊跷。
谢福元提起心来,“是不是我真的撞了邪?”
宣微看看他身上并无沾染阴气,摇头道:“非也。”
谢福元皱着眉,纳闷:“那我这是怎么回事?”
“确定你烧伤的时候,并未见火源,乃是意外烧伤吗?”宣微想了想,微微笑着问道。
谢福元茫然了一瞬,看向站在床边的夫人曹氏。
当夜是曹氏发现他被烧伤。
谢福元被曹氏唤醒的时候,心中惊慌,并未注意到什么火源。
曹氏见状,仔细回想了一下,蓦然道:“有,还真有明火!当夜,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床头灯笼里的蜡烛,不知何时掉了出来,落在床边,火头正对官人的面颊,但距离略有些远,应该不是那烧伤的吧……”
曹氏狐疑地看着宣微,正是因为蜡烛掉落之地在床前,他们习惯睡高床,距离远,火焰烧不着,她才没有注意的。
“若换做平常人,定然不会被烧伤,但谢老爷最近霉运加身,会扩大一切不利事务的效果。”宣微闻言,可算是明白谢福元的烧伤从何而来了。
谢福元惊讶又慌张:“那,那怎么办?我这霉运可能破解?”
“你这霉运……”
“爹,娘。”
宣微正要说话,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少年。
几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就见谢志远从外头跑进来。
宣微有些意外,她低声向乔学究询问:“谢老爷是谢志远的父亲?”
“正是。”乔学究点头。
宣微眉梢一挑,更加意外。
早先她看到过,谢志远是走霉运的,犯了小人煞,没想到他和谢福元竟然是父子俩。
谢志远走进来,未曾料到乔学究和宣微在,微微吓了一跳,连忙给乔学究见礼,又问:“学究和子美,今日怎会在我家?”
“是我请学究和子美来的,有事想要求子美帮忙。”未等宣微说话,谢福元便先开口。
谢志远今日从学堂回来后,才听闻谢福元意外烧伤,连忙赶过来看望。
不曾想,在这遇到了乔学究和宣微。
闻言,谢志远一下子就猜中谢福元找宣微来所为何事。
他看看宣微,道:“或许子美真的可以帮助爹呢,上回我接连倒霉,就是子美给了我一张转运符,让我一下子抽中了苏公诗集手稿。”
谢福元只知道,谢志远抽中苏公诗集手稿的事儿,不曾想,竟然是宣微的转运符所为。
他看向宣微的眼神,更显郑重,有些急切地道:“一张转运符,是否真有如此功效?”八壹中文網
乔学究和钱文礼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宣微。
俩人都没想到,宣微还会画转运符。
“转运符是有限制的,只适合一些走了简单霉运的。”宣微一句话,打消了谢福元的念头,“而你走霉运,并非是普通事件,应该是宅子上,被人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