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主子，我曾经对他发誓过，你知道哥哥的，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主子也是个重情义的，只是你们不懂而已，阿和，不要拦我，今晚放过主子一条生路，我会很感激你的。”

穆沙看着穆和，脸色冷静，但是语气却带着几分哀求。

“如果我不呢？！”穆和的脸上带着杀气，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最重要的么，为什么哥哥宁愿选择去解决宇文麟的事情，却不解决他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自己吃了不该吃的药，已经时日不多了，为什么不留点时间给自己？！

“阿和，你从小就善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变成那样的。我有我自己要忠于的人，你也有姬无夜，这样不是很好么？”穆沙看着穆和，声音里带着几分浅笑。

“哼……好?你真的觉得很好是么？！你想保护劫持大人的宇文麟，那你就先过我这一关吧！”穆和几乎被这样态度的穆沙气得吐血，为什么，为什么他都要死了，他还是想着跟宇文麟一起？

跟他一起，有荣华富贵，跟自己一起，永远只被他的病拖累么？！

穆和几乎是第一时间飞出去，袖子里的飞针狠狠的甩出，他的脸上满是杀气，穆沙看宇文麟已经体力不支了，只得咬咬牙，与穆和对决。

穆和出手狠厉毒辣，过了几招，穆沙忽然发现他的不对劲，短短几个月不见，为什么他的功力又高了那么多？！

“阿和！你吃了什么？！”心中带着慌张，他狼狈的躲避穆和的攻击，严厉的看着他的脸问。

穆和一脸戾气，根本不回答他，穆沙再次躲避的飞针，几乎是吼着道：“阿和！！你吃了什么？！”

作为一个常年练武的人来说，他很明白穆和现在的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他在短短的一年半，就已经变成了这样，穆沙知道这绝对的不正常！

穆和被他这么一吼，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穆沙，他嘲讽的笑着道：“我吃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么？你想要跟宇文麟一起就去啊，喜欢荣华富贵就去追随啊！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情？！”

说着，他再次袭向穆沙，袖子里的针越来越狠的刺向穆沙，但是穆沙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上除了刺痛，他感觉不到一点不对劲之处。

“阿和……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要说就说，哥哥听着，你停下来。”穆沙越发觉得这样疯狂的穆和很不对劲，穆和不理会他，只是狠狠的用飞针刺着他的身体，穆沙躲避着他的袭击，终于，在他再次躲避穆和袖子里的飞针，疯狂袭向他的穆和忽然脚步一顿，然后口中涌出鲜血。

身子摇晃了几下，他看向了穆沙，月色下，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看着穆沙，眼眶变得通红，他忽然一下子坠倒在地。

穆沙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将穆和从地上捞起来，他抱着穆和，抖着他的身子道：“阿和，阿和……”

“哥哥你总是这样……我跟你说了，我们的事情要解决，你为什么要让我生气呢？”穆和看着眼眶通红的穆沙，笑着道，他的哥哥，终于能够正视他的话了。

穆和说完，嘴角又溢出血来，穆沙发现，那些血，都是黑色的。紧紧的将穆和捞进怀中，他声音哽咽的道：“阿和，你说，你说，哥哥在听……”

“只要阿和死了，你就没有负担了，你没有负担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跟宇文麟一起，不会再害人了？”

穆和看着穆沙，眼神恢复从前的天真问道，穆沙看着他，颤抖着身子道：“哥哥其实那天把你丢下的时候，又很后悔的，我去找了你的，找不到你……”

穆沙说到这里，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他紧紧的抱着穆和。穆和笑了笑，然后道：“哥哥你真的很狠心，说那样难听的话，为什么要回去找呢？”

是啊，说了那么狠心的话，让他真的好难过的，当时都绝望了。

“阿和，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有银子了，哥哥有银子的，有好多好多的银子，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麟王爷说了这次篡位成功，就会给我好多银子，很多银子，很多很多！”

穆沙擦着他嘴角的血迹，声音里满是颤抖，还带着喜悦，好像小时候他帮人做事别人给了一块烧饼他，他高兴的拿回来，一人一半时，他自豪的说，人家说他做事情很好，特意赏给他的，那个时候苦，却很纯粹。

“哥……我用不到了，其实我前几天就该死了，但是……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事情没说清楚，怎么能死？然后吃药撑到了现在，我本想再多撑几天的，可是你让我生气了……我一生气，就会吐血，可是我没药了……”

穆和脸色越发难看的看着他，眼眶里月光破碎，穆沙看着他，忽然觉得世界都绝望了。

“为什么你要那么傻？我跟宇文麟，都是为了你的病啊，我很后悔当时跟你说那种话，我真的很后悔，阿和……我有银子的，我有银子……”穆沙说到这里，忽然泣不成声。

穆和静静的看着他，慢慢的抬头，摸了摸他的脸颊。

“哥……你曾经说过，要带我去看大海的浩瀚，沙漠夜空的幽深，还有森林的万物生长，以及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很多很多……我离开后，你能不能，带着我的骨灰，让我去看看？”

穆和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却越来越无力了，穆沙重重的点头，哭得鼻涕眼泪都混合在一起了，紧紧的抓着穆和要滑落的手，他声音剧烈的颤抖。

“为什么，阿和……如果这是你恨我的方式，你真的把我伤到了，你明明知道哥哥不可能真的丢下你的，我只是没银子了，我只是觉得绝望了，可是我现在有银子有什么用，没有你，有什么用？”

穆沙泣不成声的说着，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穆和躺在地上，眼神看向了星空。

“阿和从未恨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去害人了，你的罪孽一切因为我的病而起，我死了，你再也没有负担了。我不在了，你要有自己的家，家门口有院子，院子里有篱笆，篱笆里种着我喜欢的花草……”

穆和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无力了，脸上的皮肤开始出现褶皱，他的头发也在迅速的变老。

穆沙看着他这快速的变化，几乎不敢相信，穆和看他满脸的震惊，依旧浅浅的笑着：“我透支了我未来的全部生命力……现在很老很丑了吧？哥，我怀中有个荷包，是我新做的，我一直都在……”

脸色满是苍老的无力，他嘴角的血再次涌出，穆沙看他清明的眼睛越来越涣散，抱着他泣不成声。

“阿和其实……只想哥哥一直不离不弃……哥哥……”穆和停顿了好久，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又说了这么一句，穆沙刚想回答他，然而穆和的手却忽然从他的手中滑落。

眼睛慢慢的闭上，他侧脸，本来黑顺柔软的头发，变得干燥且一点水分也没有，还变成了白色。

风轻轻的吹着他的发丝，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睡在穆沙的怀中，穆沙抱着穆沙的身子，大声的哭着，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正如穆沙说的那样，穆和始终是个善良的人，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穆沙不要去做坏事。

只要他的病还在，穆沙就会一直想着没有银子，然后去干坏事，他小时候看到小动物死亡都会觉得难过，更何况死人，若是想到那个人是因为哥哥而死，他就会觉得很自责，自责得睡不着。

穆沙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他只知道穆和死了，他真的死了……但是他给自己留了一封信，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写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他们没有房子住，穆沙说长大一定出人头地，建好大好大的房子，他们一人娶十个老婆，都有房子住，当时穆和都笑红了脸。

穆沙想到那个总是喜欢跟着自己的乖顺弟弟真的永远长眠了，就觉得胸口发闷。但是……穆和还有好多心愿没有实现，他必须一个个去实现。

他会带着穆和的骨灰，走遍他想去的地方，让他感受大自然的美丽风光，那是他毕生的梦想，尽管他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很多他说的奇异的地方，他见都没见过，因为他身体的缘故，他后来都不能走远了，很多好东西也就错过了。

穆和死了的消息楼兮瑾是三天后才知道的，宇文麟被抓获，但是宇文冰看在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将他流放到了苦寒之地，贤妃也被流放了，曲君希死了……

麟王府被封……财物全部上缴。

楼兮瑾看着穆和给自己写的信，好久，都不敢拆开。

宇文烨那天受伤不轻，匕首插入了他的脊椎骨，害得他这些天一直都不能动弹。

“阿和其实早就存着那样的心思了，我劝过他，但是劝说不了。”宇文烨看着楼兮瑾拿着信封迟迟不打开，在一边安慰着说道。

楼兮瑾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