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话里话外,不停地强调着“邑王妃”“回门”“怠慢”这些字眼,一遍一遍的提醒程义这程绯羽如今的身份与刚刚她利用这个身份所作出的事情。
果不其然,程义在一层层的火上浇油之中,终于爆发了,脸上怒意勃然:“邑王妃又如何?她程绯羽即便有一日爬上更高的位置,也依旧是我程义的女儿!莫非她还能翻了上天不成!”
说罢,程义大步流星的往主厅走去。
而早先一步走进主厅的程绯羽,却被主厅之中所有伺候着的下人忽视了。
萝寒看不惯这些人的动作,大声说了一声:“怎么我们小姐回府,竟连个倒水的丫鬟都没有?”
“倒水?”一个丫鬟高傲地对萝寒说道:“我可没看到什么客人需要倒水。”
“你!”萝寒认出这个丫鬟是程夫人的人,从来与她们不对头。
只是往日里这个丫鬟都只在程夫人院中伺候,今日在主厅见到,想必是程夫人特意指使的。
程绯羽指尖微动,一个小小的石子飞到丫鬟腿间,小丫鬟瞬间就给程绯羽跪下了。
丫鬟挣扎着起身,心中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事情实在蹊跷。又看到程夫人还未进来,眼珠一转:“大小姐稍等,我这就为您上茶。”
片刻后,丫鬟态度傲慢的将一个茶盏随手往程绯羽面前的桌子一放:“小姐,茶。”
捧起茶盏,程绯羽一翻便知这是最差的茶。
还未等程绯羽再说什么,便看到程义及他身后跟着的程紫茵母女,眉间微动,这三人终于交涉结束了?她可是已经在这里无聊了好一会儿了。
殊不知,在主厅之中伺候的丞相府里的那些下人们,看到程义脸上的表情,都习惯性的将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眼光投向程绯羽。丞相大人似乎生气了,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这也可以看出程绯羽过往在丞相府里的地位,每当程义发怒时,不论起因是否与程绯羽有关,最后承受怒火的人都是程绯羽。自然,这与程紫茵母女二人的煽风点火不无关系。
“程绯羽!”程义迈入主厅见到程绯羽优哉游哉的捧着茶盏轻轻浮动,大吼一声!
若是过往,听到这声怒吼的程绯羽早就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询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如今——
众人见程绯羽眉间微皱,手中动作却不停,优雅至极地将茶盏送到唇边,轻抿一口茶水,轻轻摇头:“丞相府里什么时候招待客人用的茶叶,竟已是这种水准的了。”
说着,程绯羽重重的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手中的动作与脸上舒展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刚刚给程绯羽上茶的丫鬟不知为何,竟不受控制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给程绯羽跪下了:“大小姐息怒,小的这就为大小姐换茶。”
程绯羽不声不语,只冷冷的看着这个丫鬟。
萝寒见状,对着丫鬟尖利说道:“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大小姐是你叫的吗?睁大眼睛瞧瞧,这是邑王妃!”
“是,是,是……”丫鬟忙不迭的说:“邑王妃息怒,邑王妃息怒。”
说着,丫鬟不住地给程绯羽磕头。在场众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被欺负凌辱到他们都习以为常的大小姐了,如今眼前散发着上位者无上气息的女子,是他们丞相大人都必须低头的邑王妃!
“去换罢。”等到在场的人把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程绯羽这才开口。
丫鬟如释重负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带着程绯羽桌上的茶盏慌忙逃离主厅。片刻之后,端着热气腾腾茶盏而来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全新的茶盏放在程绯羽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跑到离程绯羽特别远的地方候着去了。
程义与程夫人在一旁,被程绯羽完完全全的无视,尤其是程义,那一声怒吼几乎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这让他怎么落得下面子?
脸上一阵尴尬,程义径直走向前,将程绯羽面前的茶盏狠狠一甩!
“啪!”茶盏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真可惜。”程绯羽鼻尖耸动,闻出这次的茶是丞相府中一年才能分得一斤的顶级毛尖,有些惋惜的说了一句。
“岂有此理。”程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程绯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见了父母毫无规矩礼数。”
“父母?”程绯羽总算把目光放在了程义三人身上:“有个父我倒是认,这‘母’从何而来?”
程夫人又被程绯羽用身份压了一次,心中自然是不甘:“邑王妃真是好大的脸面,莫非在邑王府之中,这庶母便不是母了?”
这招以退为进,程夫人将自己的身份往下压了一层,却又用“庶母”二字将了程绯羽一把。
“庶母这话说的。”程绯羽笑着望向程夫人,特意将“庶母”二字重重的咬了一遍:“庶母的话绯羽明白,只是自古这庶母只算作下人,不上宗祠不计人丁,如何要我能时时记着这庶母也是母?”
一句“下人”,把程夫人这么些年撑着的脸面直接打散了。
继室嫡母又如何,说到底在她程绯羽面前永远都是下人!八壹中文網
这一来一往,程夫人无疑是落了下风。程义听不出这两个人的弯弯绕绕,只听程绯羽将程夫人说成下人便不满道:“莫非你连我这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话说的程绯羽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程义想要给程夫人出头,却不知道他这句话间接就承认了程夫人这“下人”两个字。
因为无法反驳程夫人的身份,所以用父亲的身份压她一头,程绯羽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男人。不懂得后院的弯弯绕绕,任由继室欺负原配嫡女,又在潜意识里看不起这个继室所以不为继室出头,讲到底,这个程义眼里只有自己。
“父亲息怒。”程绯羽缓缓起身,对程义说道:“在家从父,绯羽在家时从来对父亲的话绝无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