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素见沅菱她们福身退下,便也找了缘由,跟了出去。独留阮默息一人被谢萧两人拽着继续喝酒。
到了甲板上,寒风瑟瑟,虽说是夏日,但此时拂来还带着稍许凉意,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萧芷素感觉更甚。
而沅菱抱着琵琶立于船头,淡蓝裙装飘摇,身姿窈窕。
“你到底是谁的人?”萧芷素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而沅菱也不避讳,转身看着她,凝起一丝笑容,反问,“你又是谁?”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萧芷素靠近她,语气稍显严肃,“你知道我是谁,所以别跟我绕弯子了。你千方百计靠近阮默息,想必是皇室的人。靖王?不可能,那天街上的戏不是假的,不过司马玘定然知道你的身份,顺水推舟想看阮默息是站在哪一边……而司马彧如今不沾政事,不管是韬光养晦还是无心储君之位,他都不可能这么做。那么……”
萧芷素隐然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答案了,带着不确切却又笃定的语气追问,“你是荣王殿下的人?”
听到荣王二字时沅菱眸色微敛,虽然夜色昏暗,但借着船头灯笼烛光还是隐约可见她瞬息而变的脸色。
早在前世,萧芷素便听闻荣王身边有个暗卫,常混迹人群帮他办事,那人神出鬼没,身份不定。有人说此人是女,也有人说此人为男,更有说荣王手下暗卫无数,每次看到的都非一人。
有关于此人,司马玘也头疼了许久。她曾经倾慕司马玘,更是急切地想要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不过今天似乎有些讽刺,自己要多谢曾经有了这一层倾慕,她才能隐约猜出那么一点。
“九姑娘好好做你的萧家嫡小姐便是,莫要多管闲事。”
勾唇一笑,萧芷素懒懒道,因着酒意更添几分旖旎朦胧,“我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只是你总是让我撞见,偏生又长一副我不喜的皮相,可不得管?”
沅菱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九姑娘才是真正的伶牙俐齿。只是这朝政一事不是你我女流之辈能左右的,我家殿下有这个能力,为何做不得天子?”
“天子能者当之,若荣王真是天之骄子,何必费心试探阮默息?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未曾偏颇呢,如此,你们又何要强人所难?只是因为一个阮家吗?若天子须靠世家的扶持才能上位,这样的天子有什么能力照顾万民百姓?我想,不要也罢!”说完,萧芷素蓦地摇摇头,哎呀,自己真是喝多了,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与人侃侃而谈说这些话。
“放肆!”
沅菱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可萧芷素却颇为敏捷的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笑嘻嘻道,“可有人与你说过萧家九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
话语刚落,另一只手也随之落下,清脆的耳光声在船头显得格外响亮。
沅菱捂着面颊,眼里狠光一过。
萧芷素讥诮一笑,松开她,淡而冷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做天子,就得沉得住气,受得住气!还有,姑娘日后若再要装什么柔弱女子,麻烦把虎口处常年练剑所留的茧子去了,再装不迟!”
沅菱一惊,蓦然想起那日在街上,这个女子曾经大力地拽她手腕,原来是趁机摸她底子……
见沅菱神色明灭不定,萧芷素冷笑一声。转过身,却看到阮默息芝兰玉树般站在舫外,黑眸温软,晚风撩起墨,身后烛火摇曳,如一副优雅的水墨画卷。
一切变故仅在瞬间,萧芷素转身目光刚触到阮默息,他却忽然神色大变。紧接着身后一阵拉力袭来,她被反拧于船沿,沅菱笑意明媚,抖落一夜寒风萧瑟,“若是我此时将你推入湖里,想必无人知晓吧?待人现后,你猜猜大家会说什么?萧九姑娘行为不检,夜宿淮冷,落入水畔,溺水而亡,哈哈哈。”
“你……”显然沅菱并不知阮默息已经出来了,萧芷素也不不吭声,偏头故作惊慌冷哼。
沅菱地笑声变的清脆,但五官却尤是狰狞,“如今这三个王爷里,司马玘阴狠毒辣,司马彧无能懦弱,除了我家主子,还有谁能接管天下?萧芷素,若他日我主子做了天子,第一个便要拿萧家开刀!不过你怕是看不到了!”
萧芷素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失去重心,只是还来不及惊呼,手腕上便被温暖包围。她抬看着阮默息,扯唇笑了笑。
“还有心思笑。”阮默息的语气略带嗔怪与无奈,然话上虽这么说,却也笑了。
沅菱早被忽然出现的阮默息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后便一个纵身跃向离得颇近的画舫。湖面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霎时热闹起来。
阮默息拉着萧芷素,好不容易上来了,两人刚要走,可萧芷素忽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一倒,根本收不住力。而阮默息虽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却因为惯性,朝她的方向一起倒去……
湖面破水声乍起,惊了舱内依旧乱跳着喝酒的萧梓旭与谢绮筠,紧接着别的画舫里传来呼救声,让他们二人彻底酒醒。
幽绿深水中,萧芷素的青丝如海藻般散开,双眼在幽暗水底不能视物,有些东西却在脑海中炸开。
她记得前世,她被萧芷妍剜去双目仓皇乱窜落水之日,也曾拖过一男子下水。
初见阮默息她只觉声音熟悉,却不曾想,原来二人早在前世今生有过一面之缘。如若没有再次拖他入水,想必她此生都不会记起……
因果轮回,这是否是上天在告诉她,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掉前世的命运?
这一句话,是最后盘桓在萧芷素脑海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