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芷素真是多亏了杜弱的那一碗醒酒茶，不然今日必是起不来了。她其实整个早晨都是处于浑噩的状态，像个木偶一般由着他人摆弄，并同时向她再次反复确认笄礼的每一个步奏。

沐浴完后，她换好采衣采履被带到祠堂的东厢，静候。

就在萧芷素等的昏昏欲睡之时，灼华跑来告知她正式开始了。一般的笄礼从迎宾开始到礼成共要经历十六个程序，正式开始便是从第四步起。

萧芷素走至祠堂中，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揖礼，再向西跪坐在席上，由赞者也就是谢绮筠为她梳头。而后便是宾盥与初加。她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笄，昭宁长公主走至她面前，高声吟颂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昭宁长公主说完后，边跪坐下为萧芷素梳头加笄，而后起身，回到原位。

谢绮筠象征性地为萧芷素正笄，又对她作揖祝贺。而后便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陪同她一起回到东厢换素衣襦裙。

看到这样一本正经的谢绮筠，萧芷素很难想象往日与自己相处时那个老不正经的姑娘，忍不住偷笑。

谢绮筠睨了她一眼，无奈道，“看你还有力气笑，想来还不是很累。”

“谁说的，我快累死了。阿筠，你昨晚喝了不少，没事吧。”

“放心放心，精神好着呢。倒是你撑得住吗？下面还要许久呢。”谢绮筠是体验过笄礼的，可去了她半条命。

萧芷素换好衣服回来后，开始第一次行正规拜礼，这是对父母亲的，表示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一拜之后，昭宁长公主再洗手复位，接过有司奉上的钗，来到她面前吟颂祝词。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谢绮筠为萧芷素去笄后，由昭宁长公主为她簪上钗。与初加相同，依旧是要回去换衣裳，只不过，这一回是要换上曲裾深衣。再是出来第二次行正规拜礼。这一次，是表示对师长和谦卑的尊敬。

三加则是去钗加钗冠。同时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同样，要换掉身上的曲裾深衣，换成与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再行第三次跪拜，表示对家国的忠诚与热爱。

这时，有司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萧芷素入席后，昭宁长公主接过醴酒，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萧芷素行拜礼，接过醴酒，而后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为祭酒。再是用酒沾唇，有司奉饭，象征性吃一点。而后拜长公主，长公主同是答拜。

萧文玄取出早已写好的文章，作为当世大文豪，他的作品一直是广为流传，受人喜爱的。因而这一回他亲自为爱女撰写文章，让众多建康贵女又羡慕又嫉妒。

一篇文章洋洋洒洒，萧芷素听得晕晕乎乎，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总归是一些赞赏与聆讯，只是由她的爹写出来读出来，就变得格外不同而已。待结束后，她诚心回答，“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再是行了一礼。

到最后从揖谢到礼成，萧芷素已不知自己跪了多少遍，揖礼多少次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再不是自己了，膝盖隐隐麻作痛，晚上要让灼华和青璃为自己用热水敷一敷，消消肿。

听到最后萧文玄一句小女芷素笄礼已成，萧芷素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笄礼那一日的场景仿似还历历在目，让萧芷素深刻记着的原因不是那一天有多隆重，有多令建康贵女们钦羡，而是因为她不听使唤的膝盖让她足足在床上瘫了好几日。

“啊，我这柔弱的身子骨啊！”萧芷素坐在椅子上，咬了一口青璃刚呈上的蔬果，做西子捧心状感慨道。

“女郎，瞧瞧您这个样子，竟也好意思说自己身娇体弱，躲过了好几日的早礼。”青璃见状，忍不住调侃了几句。笄礼完后，半夜女郎忽说不适，他们急急忙忙请来了杜姑娘来医，折腾了大半夜。“也难为杜姑娘竟肯帮您。”

萧芷素翘着兰花指剥了一颗葡萄送入嘴中，有恃无恐道，“谁让她是三哥的人呢。不过那日我的膝盖真的是疼，给杜弱捣弄了两下才好些。”

听她如此一说，青璃又有些紧张起来，忙蹲下查看她的膝盖，“那如今好些了吗？膝盖重要，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萧芷素乐呵呵地微弯腰，伸手弹了青璃的额头一下，捏捏她的脸，道，“青璃，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女郎，您又逗我！”青璃按着额头，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只有你才会受骗啊，若是换了灼华或是紫妨，定是要嫌弃我一番的。”萧芷素丝毫没有愧疚感，反倒说的直白。

青璃跺了跺脚，也不知该为萧芷素的话感到开心还是愤懑。

“女郎，大夫人处的飞玉姐姐来了。”这时，房门外响起灼华的声音。

萧芷素慌乱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躺下，顺便拉过一条小毯子盖在身上，而青璃则是将蔬果盘偷偷地藏到珠帘里头内阁的方桌上，而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灼华姐姐，飞玉姐姐。”

“女郎呢？”灼华踏入房间，往里走了几步就能瞧见摆在窗户边上的软榻，以及躺在上头闭着眼的萧芷素。她扭头对身后的飞玉道，“飞玉姐姐，你稍等一下。”

还未等灼华走近，萧芷素就睁开了眼，弯着眼眸笑道，“飞玉姐姐你来啦，是大伯母找我有事吗？”

飞玉是大夫人身旁的大丫鬟，不光模样出挑，就连身份就是较之普通人家的姑娘还要矜贵些，那一身派头若是不提，旁人也断然会认为是个官家姑娘。与灼华相同的是，被大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都带着一股子沉稳。

“九姑娘醒了？”飞玉笑眯眯道，她明明是一副已经看穿你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倍感亲切，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尴尬，“夫人让我来瞧瞧姑娘，若是姑娘身体好些了，不妨去弗冬苑与夫人一起用个午膳。”

“午膳吗？”萧芷素眨巴眨巴眼，眼珠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后支起身子，笑道，“正好我还未用膳，飞玉姐姐来得可正是时候呢。”

“那奴婢就先行回去，告诉夫人一声，先准备着九姑娘爱吃的菜肴。”飞云朝着萧芷素行一礼后，才退出了房间。

“灼华，更衣。青璃，你将那蔬果放好，等我回来吃。”萧芷素念念不忘她那一盘子新鲜的蔬果，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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