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芷素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梳妆打扮完毕，准备去清心阁用早膳。至于淑妃今晨回宫的事，因不是什么省亲，所以也用不着她这个做小辈的出面去送。

才刚推开门，看到外头飘起的雪花，萧芷素就往里头缩了缩，皱着眉有些不满的嘀咕道，“这般冷，好不想出去。”

“今儿个是五姑娘与柔姑娘拜见老夫人的日子，女郎不好缺席的。”灼华拿了件镶白色狐狸毛的红色披风为萧芷素披上，又将早已用汤婆子热好的暖手绒筒递给她。

“我明白，我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萧芷素笑了笑，就提步出门了。

好在清心阁与恬素阁也并不是很远，再加之因为天冷，萧芷素走得快了些，是以倒比平日用的时间短了些，身子也暖了些。不过因下着雪，虽有灼华为她撑着伞，但走得急了披风上还是沾了不少雪渣子。

清心阁里头燃着银碳，倒也温暖，一到里头，灼华就替她解了披风，并抖了抖，以防雪渣子遇热融化，湿了后以致回去时不便。

萧芷素还未进到里阁，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十分热闹的声音，颦了颦眉，问站在外头的婆子，“祖母这可是来了客人？”

“回九姑娘，是淑妃娘娘在里头呢。”婆子见萧芷素还有些疑惑，便又补充了一句，“今晨淑妃娘娘本该回宫，可还未走到府门，就碰上宫里来的公公，说是皇上看外头下了雪，念及娘娘回宫不便，就让娘娘再留宿一日，明日一早再回去。”

“原是这样，多谢嬷嬷。”萧芷素嘴上应了，可却心不在焉。宫妃留宿一日已是大恩，可淑妃却还要再留一日，这样的恩宠可以说是宫里的头一份了。事情表面上瞧着挺顺，但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可究竟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好在萧芷素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是以想了一会儿未果后就暂且搁置在一旁了，带着灼华进入里阁，迅扫了一眼今日格外热闹的清心阁，今日大伯母与薛姨娘都不在场，想必是因为淑妃要再留一天而去准备事情去了。

她挽起淡淡的笑意，屈身福礼，“九儿见过祖母。”

“起身吧。九丫头过来。”萧老夫人向她招招手，而后又对坐在她身旁的美妇人介绍道，“娘娘，这是臣妇家的九丫头，九丫头，见过淑妃娘娘。”

她昨日不在府中，自然是未见过淑妃的，因而此前行礼忽略了她，现在老太太亲自介绍，这礼就再也免不了了。“九儿见过淑妃娘娘。”

“九姑娘无需多礼。”淑妃和婉一笑，眼中浸着赞叹，“都道萧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昨日听我们妍儿道她九姐姐貌美，本宫还不尽信，如今一瞧，还真是，这样貌就是与谢家小妹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姨母，妍儿可没说错吧。”萧芷妍扬起纯真的笑脸，瞧着像是在邀功，实则却是将自己的心胸坦荡、为人谦逊表露无遗。

谢绮筠是建康第一美人，此番淑妃拿他们相比，明面上是夸她，可里头，又藏了多少心思？萧芷素想了想，谦逊一笑，“淑妃娘娘过奖了。”

“萧老太太的好福气在城中可是第一等，这孙女儿养得好，九姑娘貌美，妍儿才高，可真教人羡慕。”淑妃的音色颇为灵秀，且在宫中磨练了之后说话更是好听，总能让人感到舒服。显然，她这一句话就说到了萧老夫人的心坎里。

“娘娘这是抬举两个丫头了，两个丫头哪及得上娘娘风华无双。”萧老夫人笑得开怀，口中虽说着客气话，但也隐隐认下了淑妃的夸赞。

萧芷素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唇畔笑容却是虚渺。

淑妃藏得原来是这个心思，借着自己捧了萧芷妍。

萧府是书香世家，自是注重子孙的内修涵养，容貌再美也不及出一个才女来的有用，更何况这个才女还有一副不输人的花容月貌。再者，凡是第一才有价值，既然前面已经有了个第一美人，萧芷素的容色再出众也落了个下乘，且还给人一种她只有容貌的印象；反观萧芷妍，如今却是京中响当当的第一才女，才高容秀。

谁高谁低，谁更有价值，不言而喻。

“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就不扰了萧老太太您与孙女儿们叙旧了，本宫也难得出宫一趟，便去与姐姐好好叙叙旧。”淑妃边说着就边起身，笑容虽是和淡然看在老夫人眼中却有警告的意味在。她这是在提醒老夫人，她的姐姐薛氏该是要扶正了。

皇帝身旁的宠妃、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她的姐姐却只是一个贵妾，于理不合，这不仅是落她的面子，更是落萧薛二家、皇家的面子。

萧老夫人是何等人，岂会不明白淑妃话中暗藏的意思，于是看了眼萧芷妍，和蔼可亲道，“妍儿，你就好好陪陪你姨母，祖母这不用你伺候了。”

“是，祖母。”萧芷妍福身行礼后，就挽着淑妃离开了清心阁。

淑妃走后，萧老夫人才对一直坐在一角静静听着的萧芷秋萧以柔道，“两个丫头，到**奶这边来。”

“**奶。”萧芷秋携着萧以柔问安后才依言走到萧老太太身旁。

萧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眼萧芷秋，最后才轻轻一眼带过萧以柔，不动声色道，“两个丫头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堂伯母安排的很妥帖。”

“那便好。五丫头是要从萧府出阁的，那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娘家，有什么缺的短的仅管与你堂伯母说，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萧老夫人拍了拍萧芷秋的手，贴心说着，而后又对着萧芷素嘱托道，“九丫头，你也要多帮着照顾你五姐他们。”

“祖母请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会的。”

“五丫头，你祖父母可还好？上一次与他们相见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想去看看她又抽不得空闲。”

“可不是，萧大太太与我们老夫人出阁前就是闺中好友，后又成了妯娌，关系自比旁人好些。”一旁的张嬷嬷笑着插上嘴。

萧芷秋点点头，柔声回道，“身子倒还利索，祖母也时常向我们姐妹几个提起**奶，提起与**奶许久未见也满是遗憾。”

她的话倒是让萧老夫人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沉默了一会儿后转了话锋，但从语气上来看，与萧芷秋相较显然是亲疏有别，“这是柔丫头吧，既然来了建康，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别客气。”

“柔儿会的。此次来建康，父母千叮万嘱要柔儿好好侍奉**奶，替他们尽一尽孝道。”萧以柔话语轻慢，旁人只道是她心孝，可听在萧老夫人耳中又成了另一个样。

萧老夫人横睨了萧以柔一眼，像是看出了什么，却又未曾明言，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