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数落我的,你就尽管说吧。”
方雪鸢眼中讥哨毕现,冷哼几声,她甩了甩袖子,下巴高高扬起,不悦道,“方楚楚,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就是想看我落魄了没。现在你既然已经看到了,你大可以把你心里的话一下子都说出来。等出了这个门,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方楚楚淡然的把手中的那本书放到书案上,脸上的神情慵懒倦怠。
方雪鸢狠狠的瞪了方楚楚一眼,她的目光如条遇到猎物的蛇,幽冷而怨毒。“方楚楚,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有什么嚣张的权力啊。你知道刚才靖王爷怎么跟我们评价你的吗?他说你不识时务,不懂分寸,目无尊长。方楚楚,你啊,你做人为什么一直都那么失败。以前在方家被我踩,离开了方府又被柳芊芊踩着,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真是失败啊。”
方楚楚洒然一笑,伸手捻了捻自己额前的秀发,“是啊,我这个人就是太笨了,容易被你们踩。但是你为何只把眼光锁在我身上。说句难听的。现在夜辰朔都骂我是‘贱人’,你雪鸢即使把我这样一个‘贱人’踩到尘埃里去,这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你比这世间的人都来的高贵?就像你娘亲刘月香,她这辈子都恨不得把我死去的娘亲踩在身下,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像方富贵那样的一个男人,得到了又能代表什么?”
方雪鸢脸色一寒,扯着嗓子道,“方楚楚,你胡说什么啊!我娘亲就是比你早死薄命的娘亲来的好。就连我,我都比你活的滋润一百倍,萧瀛对我很好,我婆婆也很喜欢我。我公公还每次都嘱咐萧瀛要好好的照顾我呢。方楚楚,你就是嫉妒我们。嫉妒我和我娘亲有男人喜欢,有男人疼爱,而你没有。你这辈子就是注定被人踩的命。”
方楚楚失笑,又道,“那么请问尊贵的萧夫人,你夫家姓萧,又是幽州城第一富户。可以说你现在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可我呢,我现在依旧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婢妾。我甚至连萧家的那些长辈都没有见过。现在就算你真的把我踩到地下去,那又怎么样?萧家人本来就对我不感兴趣,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是在做无用功吗?”
“谁说没人对你有兴趣的……”方楚楚的话一说完,方雪鸢立刻就反驳。可当她把话说出一半,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只用一双眼睛幽幽的瞪着方楚楚。
她想说萧瀛身上的那块手帕,还有萧瀛在花朝节上见到方楚楚时神情……这些无不都在提醒她,萧瀛心里喜欢的那人是谁?
“哦,那你说谁对我有兴趣?”方楚楚大气的笑了笑,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上靠了靠,神态都是颇有些悠闲自在。
方雪鸢立刻像是只戳到痛处的刺猬一般,立刻反击道,“哼!刚才我说错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对你有兴趣呢?你别做梦了。你和你那下贱的娘亲一样,你们俩注定没有男人喜欢,一辈子只能孤苦无依。”
方楚楚已经厌烦了方雪鸢那张口闭口骂人的话,“别张口闭口就说我娘亲下贱,我娘亲要是下贱。那刘月香呢,刘月香她算什么?她不也只是方富贵在外面买的女人。说起来我娘亲最起码还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刘月香可比我娘亲差多了。”
方雪鸢颤抖着咬牙切齿道,“方楚楚,你别得意。我都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方富贵已经答应我娘亲,要把你娘亲的棺柩从方家的祖坟里迁,待我娘亲百年之后,就可以以方富贵正室的身份葬入方家的祖坟。而你娘亲呢……呵呵……我好心告诉你吧。方富贵怕花钱,准备在哪个乱葬岗随便把你娘亲的棺柩一埋,就了事。呵呵……本来这件事情方富贵他还有些犹豫,你说如果现在他知道你在王府的境遇,他会怎么样?”
“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方楚楚眼神瞬间冰冷如刀,脸上被愤懑的戾气罩住。
“这种事情方富贵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方雪鸢昂然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打击到方楚楚的事情,她心里得意得很。
方楚楚从椅子上站起身,手中的锁链哗哗作响。
虽然她很讨厌方富贵这个当爹的,可是死者为大,哪里还有方富贵和刘月香这般缺德的人。如果她娘亲的棺柩从方家祖坟里迁移出来,那世人只会以为她娘亲做了什么有愧与方家颜面的事情。
这明白的就是在向她死去的娘亲泼脏水嘛。
刘月香干起这种龌龊的事情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方雪鸢嘴角得意的微微翘起,“方楚楚,怎么样?你很气愤和苦恼吧?可即便这样,你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呵呵……你娘亲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会对这个不孝女十分的无奈的。哈哈!方楚楚,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娘亲骂你的那些话。现在我无比同意我娘亲骂你的每一句话,你就是个狐狸精扫把星,你是你娘亲和野男人媾和生下来的,你娘亲是个不知羞耻淫荡的女人,你是她的女儿,你只会比你母亲更加的淫荡无耻……”
她越说越得意,恨不得夜辰朔现在就下令把方楚楚腹中的那个孩子打下来。
方楚楚身上的戾气一敛,将桌子上的砚台往她站着的方向扔去,骂道,“方雪鸢,你便是这么初期,只知道窝里斗。回去告诉你娘亲,只要她敢把我娘亲的棺柩从方家的祖坟里迁出。我方楚楚必定抱今日之仇,到时候将十倍百倍的奉还与她。”
方雪鸢嗤笑,“方楚楚,你别做梦了。就你现在,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你还想威胁他人。你要不要脸啊?我要是你早就自己去撞墙死了。”
方楚楚铿锵有力道,“方雪鸢,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纵使这世上的人都讨厌我唾弃我,诅咒我。纵使我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但只要我尚有一息,我便不会放弃今日对你发的这个誓言。”
她说这番话时,每个字的发音都很重。平静的语气,顾盼生辉的眉宇间流露着少有的坚毅之色,那是种属于强者的威严,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
方雪鸢被她的话给慑住了,又看见她脸上那坚毅的神情,她心里忿忿不平,搜肠刮肚了一番,又准备找其他的话来羞辱方楚楚。哪知方楚楚突然抬步,离开书案,往屋里的床上走去。因为她的俩只脚也烤着脚铐,走起路来,便会带动脚铐沉重的拖地声。
“萧夫人,我要午息了。你可以走了。”
冷冰冰的逐客令。
“方楚楚,你别太嚣张了。”方雪鸢怒极,脚下的莲步向前多移了几步。
“后会有期!让你娘亲记住我今天的话!”
方楚楚往床上一倒,随意的扯了扯身边的被子,往身上随便的一盖,便阖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方雪鸢见她这般,哪里甘心啊。可是这里毕竟是靖王府,她自然不能指着方楚楚就破口大骂吧。
恨恨的甩了甩袖子,方雪鸢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方楚楚,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搁下这话,她直接甩袖离开。
方楚楚躺在床上,听着她的步子越来越小声,越来越远,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是,她虽然可以和秦王合作。可是缺一个人,缺一个能把她的消息送出去的人。她这些日子里暗中观察了龚嬷嬷,她显然不可能帮她。除了龚嬷嬷外,再次能自由进入她这个小院的人可能就剩祁郧,但祁郧显然是和夜辰朔一伙的,哪里会帮她传递消息出去。
排除他们俩人,剩下可能帮她传递消息的就只有倚兰了。不过倚兰现在不知道关押在哪里,她一个被囚困的人根本无法的走出去。
实在是伤脑筋啊。
时间又不多了。
她嘴角耸拉下垂,有些泄气。
方雪鸢带着怒气回到了王府的客厅。彼时夜辰朔和萧瀛正坐在客厅里喝着茶。对于夜辰朔来说,萧瀛是萧家的人,他少不得要敷衍几句。而对于萧瀛来说,他在听完夜辰朔讲完柳芊芊病情及后面要靠方楚楚腹中胎儿做药引这事情后,他对夜辰朔可以说是厌恶和不屑到极点,心里对方楚楚的愧疚反而更加深了一层。
他没有想到他大婚之日发病的那事情害的方楚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进火坑。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那天即使忍着病痛,他也要多带些人亲自的去迎亲,或许这样她就可能是他的妻子了。也不能再受现在的这些苦了。
鉴于萧瀛对夜辰朔的蔑视,席间,一般都是夜辰朔寒暄几句,萧瀛才冷冷淡淡的回答几声。俩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冷淡,一度还有冷场的时候。
好在方雪鸢不久后就回来了。不过看着方雪鸢气鼓鼓的腮帮子,夜辰朔便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勾着唇角,那双幽深的眼睛深了深,没有主动再去提方楚楚那件事情,只是开口道,“萧公子萧夫人,既然你们已经来了,不如多在这里住上几天。好让萧夫人你们姐妹俩多叙叙旧。还有,晚上本王在接风款待两位,到时希望俩位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