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道：“微臣遵旨，”但神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崇祯，也看出卢象升，神情犹豫，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于是，并开口问道：“建斗，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君臣，无需避讳。”

卢象升开口道：“回禀陛下，据臣所知，登州水师，用于运载骑兵的话，一次运两万人马，已是上限。

既然，是跨海偷袭作战，也不可能重复多次运兵，陛下，说从青龙军，抽调两万骑兵，随曹变蛟出征。

可是，曹变蛟麾下，已有一万多骑兵，微臣考虑，是不是让曹变蛟本部人马，随他出征，更为稳妥。”

崇祯惊疑道：“曹变蛟，哪里来的一万多骑兵？朕，记得大同守军，并没有骑兵啊！”

卢象升道：回禀陛下，大同守军的一万多骑兵，是曹变蛟上任大同总兵后，从关外蒙古人那里抢战马，自行组建的。

虽然，大同守军的骑兵，是曹变蛟自行组建的，但战力却不比青龙军差，足以胜任此次，跨海奇袭建奴的任务。”

崇祯笑着道：“他曹变蛟，到大同任总兵，也不过八九个月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就抢了一万多匹战马，朕猜曹变蛟，平时肯定没少违抗，军机处的军令，跑到关外去打劫蒙古人。

建斗，方才欲言又止，是担心朕会因此，而处罚曹变蛟吧？”

卢象升道：“陛下慧眼，曹变蛟，的确多次违抗军令，出关作战抢战马，但战果颇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崇祯道：“违抗军令固然不好，但曹变蛟的做法，朕很是喜欢。

要是我大明的将领，都能如曹变蛟一般，那又何惧蒙古鞑子，和建奴。

但是，违抗军令，此风不可涨，必须要严惩曹变蛟，要是人人都学他曹变蛟，那还不全乱套了，先让他戴罪立功吧！等打完此战在做处罚。”

崇祯的话，把卢象升都听糊涂了，这陛下的话，前后很矛盾，开始还说喜欢，转头又要处罚，君心难测呀！

卢象升，一脸古怪的回道：“微臣遵旨。”

崇祯，似乎看出了卢象升的困惑。

随即说道：“朕，喜欢的是，曹变蛟的果敢、勇武、敢于主动出击，正面对抗蒙古鞑子，还能占得便宜。

朕，可不是喜欢他违抗军令，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

建斗，须谨记，想要强军，像违抗军令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

卢象升道：“微臣遵旨，微臣受教了。”

崇祯道：“既然，已经确定由曹变蛟，率军由水路进攻建奴，建斗随后就给曹变蛟下调令吧。

就依建斗所言，允许曹变蛟率本部骑兵出征，另外，不足两万骑兵的差额，由青龙军中补足。”

“微臣遵旨。”

崇祯接着道：“进攻之事既已商定，那建斗，对防御建奴可有高见？”

卢象升道：“回禀陛下，从以往建奴叩关，总结的经验来看，建奴每次叩关，都不会距离，人口密集的城镇太远，尤其以京师周围，最为频繁。

这和建奴叩关的目的，息息相关，建奴叩关，是想从我大明劫掠粮食、布匹、生铁、盐等重要的生活物资。

抢夺我大明的，金银财宝，俘虏我大明的，青壮男丁，和有技艺的匠人，为己所用，对没用的妇幼老人，都是一并杀之。

所以建奴每次叩关，都是从东起山海关，西至大同之间的关口发起，其中，又以密云、独口、喜峰口、大安口、杀虎口一线最甚。

皆因这些关口之内，城镇众多，人口稠密，便于劫掠。依微臣之见，防守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山海关，至大同之间的这些关口。”

崇祯道：“听建斗所言，是认为建奴有八成会从山海关，至大同之间的关口进攻我大明咯？”

卢象升道：“回禀陛下，这只是微臣的猜想，在没有确定，建奴动向之前，建奴还是有可能，从其他地方发起进攻的。

尤其是和林丹汗大战之后，我大明对边关守备，加强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建奴肯定也会得知，说不定就会出其不意，从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攻。”

崇祯点了点头，道：“建斗所言，朕也深以为然，那野猪皮皇太极，可比蒙古的林丹汗，精明得多。

别人踩过的坑，他决对不会再踩，林丹汗不久前，才兵败大同，那野猪皮，不会傻到还从这边进攻。

建斗，咱们不妨换个思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此刻是皇太极，你会选择从哪里进攻我大明？”

卢象升，先是沉默不语，紧接着又凑进了地图，用他那灼灼的目光，在大明北方，延绵数千里的边界线上，来回扫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崇祯见状，并没有出声打搅，而是静静的，坐在桌案之后，看着卢象升的一举一动，眼里闪烁着期望的目光。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卢象升，沉稳的声音，才在御书房响起。

卢象升道：“回禀陛下，综上所述，皇太极，在得知我大明，边境的情况之后，可能会选择出其不意。

而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微臣认为，是西边的宁夏、榆林、甘肃三镇，如若微臣是皇太极，就一定会从这三镇发起进攻。”

崇祯，虽然心中疑惑，卢象升凭什么这么肯定，皇太极会从，甘肃、榆林、宁夏发起进攻。

但作为一位帝王，该有的深沉还是要有的，不能随意，把自己的疑惑，或者想法表露在脸上，让人看清楚帝王心思。

于是，崇祯面不改色的问道：“建斗，为何如此肯定，那野猪皮皇太极，会从甘肃、榆林、宁夏镇进攻我大明？”

卢象升道：“回禀陛下，我大明北方边境，延绵数千里，山海关一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又有孙承宗坐阵的边军，和周遇吉的玄武军镇守，建奴是不会冒着，巨大的伤亡，攻打山海关一线的，就算是一比一的换，建奴也换不起。

至于大同、宣府一带，林丹汗刚吃过败仗，陛下，之前也说过，别人踩过的坑，皇太极，绝不会再踩。

最后就只剩甘肃、榆林、宁夏三镇，此三镇，是由新上任的，三边总督孙传庭镇守，孙传庭，并没有领军的经验，皇太极，难免会把孙传庭，当成软柿子。

而且甘肃、榆林、宁夏三镇，距离建奴老巢也最为遥远，正是因为遥远，才容易疏忽，觉得建奴，不会从这三镇进攻，这就是建奴，出其不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