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闻言，用衣袖擦了擦眼眶，把头抬了起来：“末将给督帅丢脸了。”

孙传庭摆了摆手，恢复了之前的镇定，不急不缓的说道：“今天我们占着地利的优势，依然伤亡惨重，建奴和蒙古鞑子的骑兵，果然是名不虚传。”

高崎一听不乐意了，急声道：“这结果完全是建奴和蒙古鞑子，占着兵力的优势才造成的。督帅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孙传庭用说教的口吻道：“陛下说过一句话，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可不是长他人威风，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建奴和蒙古鞑子的骑兵，就是比我们强，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记住，要战胜敌人必须要做到正视敌人，切不可盲目自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孙传庭一番教育后，高崎有些羞愧难当，差点又把刚抬起来的头给低了回去。

高崎挠着后脑想了想，说道：“督帅，建奴和蒙古鞑子既然这么厉害，那接下来我们怎么打？”

孙传庭略微思索了一下，和声回道：“我们在损失了一万三千人后，兵力已经不足六万，在兵力骤减的情况下，战力也会大幅下滑；

如今只能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盯紧对面的蒙古鞑子和建奴，绝不放他们东进。

本帅相信经此一战后，建奴和蒙古鞑子，也不会急于进攻，我们也趁此养精蓄锐，以备再战。”

孙传庭一边说着，瞳孔骤然一紧，好似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连夜行军的陈永福和高达，终于在这天晚上的卯时，分别抵达了头墩营关口的关外和关内。

高达，借着头墩营关口上微弱的火光向城头瞄了瞄，没有看到人影心中大定。

压低声音，和身旁的三个营总说道：“做好攻关准备！”

三个营总低声应道：“末将遵命。”

高达之所以选择在卯时动手，卯时是人最好睡觉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攻关难度会小一些。

头墩营内的阿布奈正在做着美梦，对敌人来袭的举动毫不知情。

阿布奈之所以会这么松懈，完全是因为济尔哈朗进了关。

在阿布奈看来，明军肯定都去围追堵截，已经进关的济尔哈朗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再有，如若要是明军真的来夺关，自己能守则守，不能守脚底抹油，出了关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再者明军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战马呢？从进关的这几天来看，阿布奈笃定明军在这一带没有战马，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自己跑不掉。

这以上种种，就是他阿布奈松懈的原由，可他万万没想到，孙传庭会在生死簿上给他画了一笔。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而阿布奈这头猪不是壮是蠢。

说话间，高达的三个营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上百座轻型投石机，一字摆开，上面放着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个结实的草垛，上面浸满了火油。

高达，在得到了准备完毕的消息后，拔高声音大喝道：“点火进攻！”

刹那间，上百座投石机上的草垛被点燃犹如一条火龙，火光冲天，把头墩营关口上空，都照得一片通红。

城关头上的蒙古鞑子，见空中火光弥漫立时慌了神，口中大叫：“敌袭！敌袭！敌袭……”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敌袭的声音惊醒，抬起手臂揉了揉朦胧睡眼，忙不迭地起身向城下望去，看到火光弥漫不敢相信，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还是火光弥漫。

在确定真的是敌袭后，这个魁梧的汉子，急忙取下腰间挎着的牛角号，猛吸了一口气把嘴凑了上去，顿时，呜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天际。

号角声一响，已经睡着的蒙古鞑子比打雷还醒得快，因为这是刻画在他们骨子里的声音。

说是迟那是快，一个个大火球被明军用抛石机抛上了城头，头墩营关口上空硕大的火球，犹如片片火雨尤为壮观，直落而下，刚好砸在醒来的蒙古鞑子头上。

城头一片嚎叫，沾染上火油的蒙古鞑子，衣服瞬间被点燃，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这火却是越滚越着。

火雨还在密密麻麻的往城头堆积，火势越来越大，倒在地上滚的蒙古鞑子越来越多，由开始的嚎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头墩营城头已是一片火海，被点燃的蒙古鞑子，或是倒地、或是在城头来回窜动，把原本没有点燃的同伴都一一点着。

阿布奈姗姗来迟，这时候才登上城头，他只是往城外看了一眼，忍不住脊背发寒、头冒冷汗、差点尿了裤子。

阿布奈看到城下，除了那条不断喷火的长长火龙，还有着上万支密密麻麻的火把，在城外星星点点尤为吓人。

这是高达在攻关前，故意点了几万只火把，目的就是误导城内的蒙古鞑子，让他们误以为城外的敌军很多。

显然，阿布奈这头蠢猪，被高达点的火把给镇住了。

阿布奈都顾不得擦额头的冷汗，咆哮着喊道：“放箭！快放箭！”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被烟熏得只剩一口白牙的士兵，叫喊道：“二汗我们试过了，弓箭根本射不到。”

阿布奈一听彻底蒙圈了，看到这情形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可是作为大汗之子，就这么跑了面皮挂不住啊！

本想着射几轮弓箭在跑，却是没想到弓箭够不着。

阿布奈瞪了一眼士兵，厉声喝道：“不管射得到射不到，都给我射。”

阿布奈却是想着，管它射得到，射不道，反正老子射就轮就跑路，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来，也可以说是全力抵抗了，最终不敌才跑路的。

蒙古鞑子的箭矢，像不花钱一样向城下乱射。

阿布奈这一手骚操作，把城下的小人高达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暗自嘀咕道：“这阿布奈指定是有点毛病。”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头的火势越来越大，有的蒙古达子不堪火灼之苦，嘴里惨叫着直接从城头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