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惊岚!”
良久,男子才开口说道。
冯昭闻言点头,惊岚。
是惊岚,不是冯岚。也正如她,是萧昭宁,而不是冯昭。
时隔十几年,姐弟重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一个已经死过一次,一个成为了“逆贼”!
曾经那个在自己怀里吐着口水泡泡的阿岚,曾经那个第一个发声喊她阿姐的阿岚……
她终于在这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但是,她却不能够和他相认,更不能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
要不是因为看到他脖子上的胎记,她可能永远也认不出这就是她的阿岚。
儿时的记忆已经那么的模糊,冯家出事的时候阿岚也才两岁,她以为他早已遭受毒手,却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还学得了一身的武艺,想着报仇!
傻子,报仇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她拼命的压制住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让你今后都跟着我,你可愿意?”
惊岚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不知为何,心中对她有一种信任感,但是……
“承蒙小姐厚爱,但是惊岚是戴罪之身,跟着小姐只会拖累小姐!”
“但是没了我的庇护,你只有死路一条。”
冯昭知道他会拒绝,也没有惊讶或者失望。
“惊岚本是孑然一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沉默一瞬,手中的拳头捏白了,又松开。惊岚斩钉截铁的说,一脸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呵!”冯昭心中一痛,不怒反笑,“你死了,那你的仇谁给你报?你死了,你的仇人们还在逍遥快活!”
“还有,你怎么知道你是孑然一身?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牵挂你的人呢?”
说到最后,冯昭的声音变得低沉,哀伤。
她想说,阿岚,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阿姐,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惊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怔怔的看着冯昭,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熄灭。
“错失了这一次机会,报仇,更是不可能了!”
“报仇?”冯昭冷笑,“在我看来,你那根本就是送死!不管你上次有没有杀掉皇上,你都是必死无疑!就算你杀死了他,那你自己的命呢?难道在你的眼里,仇人的命比你自己的还重要?”
她必须把阿岚的观念给纠正过来,不能让他将报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她的一番话,将惊岚说得无力反驳,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能忘了报仇。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为了报仇,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突然,他想到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他还是问了。
“那天,你是不是故意扑过来的,为了救我?”
可是,刚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冯昭一愣,然后轻声说出了违心的话,“我是故意扑过去的,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救皇上。”
果然,惊岚失落一笑。
看见惊岚眼中的暗然,冯昭不忍心的又说道,“但你若今后爱惜自己,不莽撞行事,我自会看重你,助你报仇,甚至……将你看作自己的亲弟弟!”
最后一句话,发自肺腑。
惊岚惊愕抬头,惊讶于她说她会帮助他报仇,更惊讶于她说会把自己看作她的亲弟弟。
眼前的少女身形削瘦,身着一身华贵衣裳,明明是生长于深宅的贵女,却偏又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杀伐决断的气场。
曾经,他也有自己的父母,姐姐,可是
他们都死在了那个昏君的手上。
“我救你下来,做我的侍卫,但是,我并没有要求你放弃自己的报仇,相反,我会帮助你报仇,不过,我们得换一种报仇的方式!”
冯昭迎着皎洁的月色,站在惊岚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惊岚,信我!助我一臂之力,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惊岚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女子并不如表面那么的简单柔弱,她有着自己的谋划。
明明是初相识的女子,但是他看着她的双眼,她站在月色下,眉眼比月色还清冷。
风吹过她的衣裙,仿佛随时就会将她吹走一般。
她说,惊岚,信我!
他就信了。
……
回府后的翌日一大早,就得到了萧战贴身小厮的通报,要她立马去他的书房一趟。
她拉住小厮,给了他一两碎银,问了下他父亲昨晚歇在了哪个院子?
小厮得了赏,高兴的说道,“当然是兰心苑,前几日婉姨娘差点流产,老爷最近是日日守着婉姨娘!”
冯昭心中一惊。
这婉姨娘进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她是早就猜到了的,但是没想到这人才回来一个月不到,那位就已经忍不住动手了。
冯昭看向春茗,春茗会意,福身道,“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确切的消息。”
“去吧!”
夏蝉连忙上前给她梳洗,去见老爷,可马虎不得,她知道这次小姐所作所为惹恼了老爷,小姐此去,怕是少不了要挨骂。
冯昭却不是那么担心。
如果昨晚萧战是睡在了苏氏的房里的话,那今天早上她是少不了要挨骂了。
但如果是婉娘,首先萧战看着婉姨娘那张脸会顾念着她母亲的情分不说,如果这个婉姨娘是真因为想跟自己示好的话,那她就肯定会在萧战面前吹枕边风,替自己说好话。
她不紧不慢的吃了早饭,才哼着小曲去了萧战的书房。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透过缝隙可以看见萧战立在桌旁,对着桌上的丹青轻声说着。
“宛心,女儿变美了,懂事了,像极了年轻的你。但是我却差点让她死在了刺客的剑下!”
“宛心,你会不会怪我?”
冯昭心中一片苦涩。
“父亲!”
冯昭推门而入,难得的规矩的行了个礼。
萧战看着眼前越发削瘦的女儿,眼中划过一丝心痛。其实,两个女儿,他都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但如果硬要分个明白的话,他是一直对自己这个大女儿更加溺爱,对小女儿更加寄予厚望。
“你应该知道为父今天找你来是为了……”
“女儿知道。”冯昭率先打断他的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女儿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自愿请求父亲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