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听见了前面湍急的水流声,马车越走越摇晃,越来越慢。冯昭撩开车帘子一看,满地的泥淖,车轮子都陷了一半截进去。外面又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李妍与李永清都已经被淋得湿透了。
冯昭也不好再坐在马车里了,于是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雨伞,撩开了车帘子。“阿岚,停下吧,我们徒步行走吧。”
说着,自己走下了马车,提起了裙角。
“喂,这么脏的路,你让本皇子徒步行走?”君无纪在车上瞪着双眼睛问道。
“路太烂了,连马都走不稳了,你觉得车会不翻吗?到时候摔得一身泥泞,更脏。”冯昭站在车下淡淡的说道。
君无纪皱了皱眉,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看着下面的泥泞……
“下来吧!我给你撑伞,早跟你说过不要跟来。”冯昭知道他的心思,将手中的伞朝他伸了过去。
君无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油纸伞,嘀咕着走了下车,“本皇子还不是为了保护你才来的。”
冯昭笑道,“谁保护谁啊?”
君无纪睁大双眼睛瞪她,随后有又一把将伞夺了过来,“你手上有伤,还撑什么伞,这不是有本皇子在吗?”
徒步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见远处有几个瓦房。
李永清说,“这便是陇县的一个小渔村了。”
一行人刚走进,就闻见了一股腥味。
这个渔村在几天前才被水淹没过,现在虽然水势消退了些,但是浅水里面四处都飘散着腐臭的菜叶子和死透了的鱼,还有一些鸡鸭牛羊的尸体,臭不可闻。
不远处的水滩上,还躺着一个死人的尸体,已经被水泡的发白,肿得面目全非。
冯昭时见惯了死人的尸体的,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过多的反应。但是君无纪却是胃中顿时翻江倒海,双手捂住嘴就要呕吐出来。
君无纪单手指着那个尸体,问道,“怎么有死人摆在那里?没人管吗?”
“六皇子有所不知,这水中每天都不定时的会冲出一些死人的尸体出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死者,所以偶尔有清理不到的也是正常。”
李永清解释道。
冯昭蹙眉,“这水患怎么如此厉害?”
“这不明的原因也正是这次水患的棘手之处,找不到河水的疏通办法,也解决不了河水决堤的问题。”
这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王爷已经随人出去查探河堤的情况了,特命属下前来接应几位先去军营等候。”
李永清道,“看这天色估计还要下雨,我们还是早点到军营安顿下来等王爷回来商议吧。”
冯昭点头。
绕过河滩,一路朝着高地行走,就见一片还算平整的地方,这里大大小小的安插着许许多多的帐篷,密密麻麻的帐篷之间,偶尔有几个身穿黑色的铠甲的士兵走动,想来这就是梁州的常驻军了。
这只军队按理说是朝廷的,但是自从梁州划为嘉陵长公主的封地之一之后,估计这只军队也已经成了嘉陵的军队了。
阴雨不断,水灾难退,军中的士气都有些低迷。
冯昭走过去就皱了皱眉头,这要是她的军队,早就每人二十大板下去了。
李永清说道,“这便是梁州的朝廷驻军,因为水患发生时,嘉陵长公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所以没办法得到长公主的示下再去调兵,仅靠这支队伍,已经强撑了一个多月了,个个都是筋疲力尽了。”
冯昭问,“嘉陵长公主不在,直接找河西王调兵不就是了。”
李妍闻言,惊讶道,“萧大小姐不知道吗?河西王早在五年前就缠绵病榻,再也不过问这些朝政大事了。”
这个,冯昭是真的不知道。
缠绵病榻,想当年自己也曾和这个河西王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看着是一个十分健硕又开朗的人啊?怎么会缠绵病榻如此之久?
李永清有心的将话题引开,说起了水患的情势,“这些个堤坝当年都是修的极好的,而且皇上夜才让人加厚加高了堤坝,这次的水患,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加上这一片的地势,又是十分的低洼,又三面临江,前些日子河水一倒灌,就直接聚集在了这个渔村里面。”
“积水太久,容易延发瘟疫等,可有预防?
冯昭皱着眉头问道,前世的自己行军作战,见过太多因为瘟疫而死伤无数的情形了,若说水患严重,倒不如说瘟疫更为厉害。
李永清答道,“已经做了预防了,每天都有让人服用预防瘟疫的药物,只是时间一久,水患又没有除掉,药草都快要用完了。另外除了药草,赈灾的白银还有粮食,也撑不了几天了。”
在国公府做了几个月的大小姐,冯昭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种名不聊生的事情了。现在又一次的面对天灾人祸,冯昭倒是少了几分以前的淡然,多了几分感慨。
冯昭思索了片刻,问道,“可有难民的名册?
李永清疑惑道,“有道是有,但是太多了,萧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既然受命治水,就应该出一点自己的面壁之力,但是,对于修建堤坝,调兵遣将之事,我又实在是不精通。”
冯昭讪笑道,“朝廷的粮草要过些时日才能运到,但是在这之前要保证每个灾民都有粮食,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亲自分配粮食。这样才能减少民怨。”
李永清怔了一怔,“萧大小姐果真是事事考虑仔细啊!”
又转过头,对着李妍嗔道,“你就该多跟萧大小姐学学,一天到晚只知道贪玩。”
李妍瞪了冯昭一眼,一脸的不服气。
君无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神清气爽的掀帘子,走进了帐中,“本皇子的阿昭是天资聪颖,这个不是谁都学的会的。”
众人又是一阵鄙夷,就你这个草包,也好意思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