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看着杨燕婉手中的酒杯,抬眸,“杨燕婉,你一直在扬州长大,今年也就才十六七岁,太后入宫的时候你还没出世,也就是说你和太后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杨燕婉,你为何要为了太后一直留在宫中?你既不愿意做君无纪的妃子又不愿意嫁人,你到底是想什么?”
杨燕婉将酒壶里面的酒倒进了杯中,递了一杯给冯昭,见冯昭迟疑着没有喝,自己便率先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愿意嫁人,是因为我新汇总早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谁?”冯昭问道。
“他是个江湖游士,没有官位,也没有家产,所以,我家里的人不会让我跟他在一起的。”杨燕婉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
“那你就没有试着争取一下吗?”冯昭又问道。
“争取不了了。他已经死了。”杨燕婉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是外出的时候不小心坠落山崖死的。”
冯昭默了默,后道,“节哀吧。”
杨燕婉笑了笑,没有答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又喝了一杯酒,冯昭才又问道:“那你是准备继续留在宫中陪太后?”
“嗯。”杨燕婉点了点头,道:“反正我心中的人已经不在了,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就这样留在姑母身边,侍奉她。但也说不定,或许有一天家族需要我嫁给某个达官显贵了,我也是不得不从的。”
冯昭嗤鼻,“婚姻之事,还是自己做主的好。”
杨燕婉的眸光转了转,似是叹息道:“杨家百年的辉煌,虽然大多都是家中男子咋官场的拼搏,但是和杨家女子的牺牲也脱不了干系。杨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悉心培养的,除了当年的孝文皇太后。”
冯昭想了想,隐约的觉得杨燕婉的话中不对劲,便问道:“为何说除了孝文皇太后?”
杨燕婉道:“因为杨文皇太后不似我和姑母是自小就养在家中的,当初杨家还不是兴盛之时,萧文皇太后从小便是养在乡下的。后来知道祖父在京城做了大官了,这才将在乡下的孝文皇太后接回来,刚接回来就送进了皇宫了。”
冯昭摩擦这手中的酒杯,盯着里面的晶莹剔透的清酒,复抬眸看向杨燕婉,声音低沉:“你确定孝文皇太后自小养在乡下,刚接回来就送进了皇宫?”
杨燕婉不假思索的点头道:“确定呀。因为当时祖父都以为孝文皇太后长在乡野会粗鄙异常,但是没想到她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还能歌善舞,尤其是擅长弹琴呢!不然祖父也不会放心的将她送进皇宫了。之后的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孝文皇太后一进宫就凭借着出色的琴技博得了先太上皇的青睐,盛宠不衰了几十年。虽然自己一生无子,但是却扶植了先帝和嘉陵长公主。”
冯昭看着杯中的酒,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无数道的光亮。过去的一切一切的条理都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杨燕婉还在继续絮絮叨叨的道:“其实我也是很佩服孝文皇太后的,一个长在乡野的女子,不仅当了太后,还暗中操纵了朝政这么多年。只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孝文皇太后明明是姑母的姑母,是血亲,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一直帮着陛下做上皇位的啊,可是为何到了最后她竟然会想要将陛下废掉?”
冯昭沉吟半晌,幽幽的道:‘除非,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杨家女!’
“不是真正——”杨燕婉惊呼出声,手中的酒都激动得洒了出来,“怎么可能?要是孝文皇太后不是孝文皇太后,那她是谁?还一直都么有被拆穿!”
对啊,能够蒙蔽帝王一生,能够让杨家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察觉到的人,肯定不是寻常的女子。
可是,她是谁呢?
能够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就在这疑惑之间,冯昭忽然便想到了嘉陵长公主临死前在牢狱中对自己说的话。
那时的嘉陵嘲讽的一笑,对着自己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绝杀殿是什么地方?本宫也自以为自己能够号令……其实,我也只是被人摆布……”
可是究竟是谁能够摆布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嘉陵长公主?
当时嘉陵说,那个人是白莲圣女,可是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已经气绝身亡。
后来她也追问过很多人,这个白莲圣女到底是谁?可是焉知都没有答案,出了知道这个女子一直都潜伏在大齐,而且按昭年岁来算,白莲圣女应该死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了。
依稀记得当时她在嘉陵的牢房之中,闻到过一阵熟悉的香味,但那股味道是绝对不可能回出现在牢房那种污秽之地的,那就说明是在嘉陵死之前,有人已经去看过她了!
白莲圣女,潜入大齐几十年。能够将大齐的朝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差一点将君无纪都打败的白莲圣女!
冯昭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冷到她的浑身都开始在打颤,冷到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稳,一骨碌的滚落在了桌子之上。
“皇后娘娘?”杨燕婉担忧的看着冯昭,似乎是见她神情不对劲,想要伸手扶她。
但是冯昭却是一把将她的手推开,然后犹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凉亭之中。
“娘娘——”杨燕婉跟着追了几步,然后便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一眼外面飘着的毛毛细雨,然后又将一旁的油纸伞,缓缓地撑开,这才缓缓地走进了那片夜色之中。
油纸伞下面,燕婉轻轻的将手伸出了伞外,让这寒夜的雨水密密匝匝的滴落在了自己的手心。八壹中文網
真的很冷啊。但是再怎么冷,都冷不过她的那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