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内堂中,墨司御的俊脸上写满了风尘仆仆,他抬起一杯茶安静的喝着。一盏茶的功夫,他还是一言不发。
这是墨司御第一次造访京兆府,高进的心中本就忐忑,哪里还受得了这么压抑的气氛,想了想,先开口问道:“王爷每月中旬不是要去军营巡视吗?这次来找下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墨司御将手上的青花瓷杯放到了桌上,茶托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抬起头,看着高进,回道:“确实是很要紧的事。”
见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高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问:“不知是什么要紧事?”
边问他边想着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与御王府有关系,他将大大小小的案子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答案是没有。
最近他就没有办过与御王府有关的案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从他上任以来就没有办过与御王府有牵扯的案子。
御王府的人也不闹事,同时,也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
他正很认真的想着,只体听墨司御开口问道:“你将洛二小姐这次的案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给本王说一遍。”
听着墨司御说出的这句话,高进怔住了。
难不成这御王爷百忙之中匆匆忙忙的赶来,是为了那右相的二小姐?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高进的回答,墨司御凝眉,不悦的低低恩了一声。
高进骤然回神,不敢有所隐瞒,将整件事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墨司御。
闹了这一个早上,说起来也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高进边说边观察这墨司御的神色,可惜他看到的只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墨司御的脸上没有泄露出一丁点的情绪。
直到高进将整件事说完,墨司御也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更是让高进摸不着头脑。
墨司御又抬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又放下。高进见此,亲自再给墨司御蓄满了茶水。
静静沉吟了一会儿,墨司御才问道:“依高大人看,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正当高进要回答时,墨司御又加了一句:“本王要听真话。”
来自墨司御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高进只能据实道:“以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下官觉得该是右相夫人的嫌疑最大。右相夫人在府中不信洛二小姐,却信一个奴才胡乱攀诬的话。这其中必有隐情。”
对高进的回答,墨司御还算是满意,点了点头,再问道:“那高大人做好决定该如何处理了吗?”
高进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与为难,却也不得不回答说:“王爷恕罪,赵元已经一口咬定是他自己下毒毒害右相大人,与其他人无关。下官就算有心查,想必右相大人也不会配合。”
他现在就害怕墨司御要他接着查下去,一个弄不好,他头上的乌纱帽就丢了。
其实他何尝不想看徐兰倒霉,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想墨司御依旧只是点着头,道:“高大人心中明白就可,本王此来,只是有几句话要嘱咐高大人。”
高进朝墨司御躬身的幅度更大了些,肃声道:“王爷请吩咐。”
“据本王所知,你小女儿在两年前的宴会上,不慎落水,脸也被不知哪里来的石块划伤。自此之后脸上不仅留下了疤痕,人也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是吧?”墨司御没有直接说要嘱咐的话,而是谈起了旧事。
听墨司御这件事,高进的脸色陡然变得愤恨起来
他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不慎落水,当时洛琼汐的嫌疑最大,但是没有目击者。再加之洛佑卿的官职,这件事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去了。
可怜他的小女儿,在床上昏迷了两个月。他没有办法,只能去求见南宫傲,他心中不报任何希望,只想着试一试。
不曾想当时的南宫傲虽已经是病入膏肓,虚弱到走路也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但还是南宫傲拖着病体也来了。
也多亏了南宫傲,他的小女儿才能醒来。只是醒来之后,许是因为受了惊吓,脑子就不清不楚起来,脸也毁容了。
看高进忍不住散发出恨意,墨司御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说:“洛二小姐之前毁容的事,本王想高大人应该有所耳闻。”
高进无法驱散心中因小女儿的遭遇而带来的疼痛,只是点点头。
“那洛二小姐现在的脸想必高大人也已经看见了,南宫大人能醒来也是洛二小姐所救。所以,高大人,上天还是眷顾你小女儿的。”
闻言高进猛地抬起头,顾不上礼仪规矩,急急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洛二小姐能够救下官的女儿。”
墨司御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声音清淡,里面却蕴含着雷霆之势:“洛二小姐是知恩图报之人,只要高大人愿意帮她,她自是不会亏待高大人。”
末了,嘴角斜斜勾起:“当然,本王也可以给高大人保证。无论其间发生任何事,高大人头上的乌纱帽,由本王保了。”
高进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缘由,膝盖一弯,跪在了墨司御的面前,沉声道:“下官谢王爷指路。下官定不负王爷所托!”
墨司御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来,道:“好了,该说的本王也说完了。接下来,还请高大人见机行事。”
高进郑重的颔首,道:“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
说到这里,该和高进说的话已经全部说明白。墨司御也不多留,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京兆府。
他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冷峻,而细看之下,眼底寒霜重重。
一个个都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他的女人,真当他是死的吗?
白广一直守在京兆府的门口,看到墨司御出来,马上迎了上来,低头恭恭敬敬的给墨司御行了一礼。
墨司御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凉风吹过,初夏时节,已经有零星的蝉声传来。
白广与墨司御的身影跟着哒哒的马蹄消失在了京兆府门口,两人的说话声被凉风一吹便散了。
细听之下,也只能听到夏蝉无关痛痒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