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呢，桌子凳子送过去，得收拾出来，不知道在他铺子里待了多久了，一层灰。”
帮颜奶奶掏完耳朵，颜欢拿着挂在墙上的木梳收拾起来，挽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鬓，去码头可能要动手干活的，这样的发型牢固，别弄的松松垮垮，显得整个人都不利索。
“你身上的钱还够吗？不够我让你娘给你拿点，在外面干什么都的花钱，再省也记得吃饭，你们吃啥就给狗娃也吃啥，不能区别对待。”
想到孙女又租仓库又置办锅碗瓢盆的，一定钱很紧巴，虽然家里也不多，能帮一分是一分。
“不用的，本来以为曾管事会开价很高，那样的话手头肯定紧，去了一问，没我想象中那么的贵，这钱一下子就省出来了。”
说着说着颜欢笑起来了，“奶奶，你觉得我们如果能区别对待狗娃的话，还会让他来家里住吗？你放心吧，我们都把他当成一家人呐。”
“好！好！我就知道我孙女是最善良的！”
颜奶奶眯着眼睛，帮孙女把后脑勺的碎发整理一下，小丫头不知不觉又长高了一大块，真是让人感叹岁月不经靠。
“颜奶奶，你们起来这么早，我睡过头了。”才起床的狗娃揉着还没全睁开的眼睛，从屋里出来。
看到颜奶奶跟颜欢已经在院子里了，而且看样子都洗漱过了，觉得有点尴尬，会不会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很懒散的人呢？
都是昨天晚上闹的，怎么睡都睡不着，越是闭上眼睛想睡觉，大脑里越清醒，总是想到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坐在胡同里吃饭，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场景。
“不晚，你看那两个臭小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不去叫他俩得睡到下午。”
颜奶奶一眼就看到了，狗娃哭的眼皮肿成一条线，昨天晚上肯定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颜仲还没有醒，狗娃第一反应就是因为昨天自己影响到他了，“奶奶，晚上我睡觉不老实，应该是把颜大哥吵到了。”
“不能，他睡起觉沉的很，打雷都叫不动他，你怎么会吵到他？可千万别忘往自己身上揽。”
颜奶奶笑着把盆里倒满水，“快点，狗娃也来洗把脸清醒清醒，你看你眼睛肿的，以后可不能再哭了，你再哭眼睛就睁不开，娶媳妇就难咯！”
“嘿嘿，还早。”狗娃面露羞涩，快速的走到水盆那里洗脸，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奶奶要说什么其他的呢。
“清晨起来抻抻腰，一天开始了！”
颜安站在门口左三圈右三圈的扭着腰，嘴里还喊着加油口号。
“二哥，快来洗个脸，待会咱们就要出发了。”
起来了还不快点收拾，整虚头巴脑的东西，颜欢在一旁催促着，今天的任务繁重，得早点去码头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去叫大哥，他那屋还没有声音，肯定没起来。”
盆里的水用完让狗娃又给换了一盆新的，颜安直接过去就能用。
颜欢走到窗户外面，用手敲了几下，“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嗯。”
一道含糊不清的回应，转头又没了声响。
“哥！快点起来，我们都在等你呢，快，不要睡了！”
大哥肯定是在里面又睡过去了，颜欢重敲了几次窗户。
“嗯，知道了。”
颜仲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挣扎着把眼睛睁开，看着房梁发呆，等大脑慢慢的适应。
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的起床把衣服穿好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打着成串的哈欠。
他太困了，昨天晚上狗娃那小子不知道咋回事，翻来覆去的折腾，刚睡着，让他一脚给踹醒了，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仲儿，你今天怎么回事？弟弟妹妹都起来很久了，你才出来，快点去洗把脸，你娘已经热好饭了。”
看到大孙子终于出来了，颜奶奶把毛巾扔给他，这孩子今天起的最晚，以前可没有这样过。
“颜仲哥，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不好意思哈，昨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想事情。”
狗娃见到颜仲，很不好意思，他困成这个样子，绝对是因为自己。
颜仲摇摇头，“没有，就是睡过头了，你是刚来第一天，睡不着正常，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在意的。”
也不能直接说，就是因为狗娃不停的翻身子，影响到自己睡觉了。本来狗娃就挺拘束的，再让他知道这个事情，更不想在家里呆了。
四个人收拾利索，陈氏给煮了鸡蛋还有饼子，让他们吃的饱饱的才出发。
找破衣服裁了几块抹布，到时候用来擦拭仓库，还拿了一个盆，打扫卫生的水直接在码头上取就行了。
颜欢临走的时候，装了两个鸡蛋和饼子，到了门口正好看到栓子。
“我先赶一会儿，你在后面把饭吃了。”
颜仲直接坐在牛车前面，接过缰绳，把栓子撵到了后面。
他知道妹妹拿的那份饭肯定是给栓子的，在家里吃饱了，用不着再拿着。
中午的饭就直接在码头上吃行了，还热乎省事儿。
“行，那我先吃口。”
天天在一起待着，栓子也没跟他客气，拿着鸡蛋就去了后面。
他这活好啊，拿着车钱，还让人家管着饭，这么好的事情去哪里能找到？
等栓子吃完饭换过去，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牛车直奔码头方向奔跑着。
到了地方码头工人都开始干活了，曾管事坐在那里晒太阳，早上的日头不晒，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颇有几分惬意。
“来了？仓库的钥匙在这里，一共两把，都拿好了，可千万别丢了。”
虽说里面放点桌子凳子也不是太值钱的玩意儿，可码头上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谁能保证不会有小偷小摸的那种，拿个桌子偷个凳子，也够人闹心的。
“行，我们今天收拾收拾，尽量明天就开门。”
颜欢把钥匙接过去，上面系了两根绳子，一把她留着，另一个把给了颜仲保存。
“咦？你小子昨天跑到哪里去了？颜姑娘他们还来这里找了你一圈。”
看到了颜安旁边的狗娃，曾管事没有想到他们在一起，昨天还在找他呢，今天竟然一起来码头了。
“昨天家里有点事，忙完了没有赶过来。”
狗娃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句话带过，爷爷奶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想再去重复揭开旧伤疤。
“哦，我说嘛，你还能舍得不来挣钱，家里肯定是有急事，行了，你们忙吧，我得去看着他们记工，你待会别忘记来干活，今天活多呢。”
正巧有人喊他给记上名字，曾管事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干活的都是很计较的人，千万不能把名字给记错了，要不然晚上算账的时候一团糟。
曾管事一早来的时候就给把仓库的门打开了，通通风，颜仲端着盆去接了水回来，几个人拿着抹布开始擦起来。
“咱们开门的时候，还是只卖肉夹馍和卤豆干吗？”颜安去隔壁仓库借来的扫把，扫着地问颜欢。
“肯定不吧，还要有水有汤，要不然跟在外面就没有区别了。”
二弟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颜仲把脏水洒在外面沙地水，又去接了一盆。
颜欢点了下头，“有汤的，我们要多点种类，挣个快钱，光靠着肉夹馍太单一，客人吃几天就厌了，如果种类多点，他们也能变着花样的吃饭。”
比如水饺馄饨和炒面一类的都行，让客人看上去就有食欲。
至于汤就没有特别的固定，今天来个菜汤明天来了鸡蛋汤，对这种没有太多的要求，客人来吃饭都是为了图个方便，有口喝的就行。
“小哥，问一下，是不是这里要的桌子？”
门口站了一个彪悍男子，穿着坎肩赤着胳膊，正在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对对对，是我们这里。”
狗娃跑出去一看，昨天去定的锅碗瓢盆都到了，在外面的车板上。
颜仲几个男的出去帮着搬，不一会的功夫，就把所有的东西卸在了门口。
昨天的钱已经付给了杂货铺掌柜的，男子只负责送货，等把所有的东西卸完，他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驾着车回去找掌柜的交差。
颜安扶着桌子上的两个凳子往屋里喊，“欢儿，快点，现在搬到屋里还是继续放在这里啊？”
等货物来的空闲里，几个人已经把仓库打扫的很干净了，边边角角的全部擦了一遍，后面的窗户打开，跟正门形成了一阵过堂风，站在仓库里反而比在外面凉快许多。
“拿进来吧，先把大的桌子给我搬进来。”
颜欢找了个正对着门的位置，当作自己的工作区域，把大桌子放上，到时候揉面调馅擀皮，都是需要在桌子干的活。
给客人吃饭用的都是小矮桌，只有这一张高桌子留给自己用。
昨天在杂货铺里，她一早就相中了这张桌子。
大小合适，高矮合适，她站在桌子前面，正好桌面到她的小腹处，揉面的时候是最不累的高度，而且这个桌子做工很结实。
颜奶奶却没有搭理儿子，开始从头讲起来。
从奶奶口中颜欢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媒人给颜知章介绍的是周婶，而不是现在的陈氏。
颜知章年轻的时候，相貌是一等一的好。
这话颜欢倒是相信，因为现在看来，老爹也是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
虽然每天干农活，但是腰板挺得笔直，不像其他人那样灰土土。
周婶娘家就在隔壁村，拉着姐妹偷偷跑到温安岭看过颜知章。
当时颜家都在地里干活，听到旁边邻居问是不是自家亲戚来了，抬头就看到两个女娃躲在麦垛那里对着颜知章指指点点。
其中之一的就是周婶，后来这事儿被颜奶奶知道了，心里多少有点不满。
还没定下来，更是没有过门，就跑去看未来的丈夫，这样的作风在当时看来很出格。
心虽不满，颜奶奶也不是挑事儿的婆婆，媒人来说女方同意后，颜家割了猪肉买了大公鸡当作聘礼。
原以为就可以顺其自然的俩人成亲，等着抱孙子的颜奶奶怎么也没想到，快到成亲的时候，周婶娘家反悔了。
有人给介绍了现在的周家大儿子周大海，周家的日子比颜家强很多，给的聘礼自然也好。
周婶她娘提出所有聘礼都要按照颜家的两倍来，周大海他爹都办到了。
后来周婶确实是嫁到了温安岭，只不过丈夫从颜知章变成了周大海。
颜家也被村里人笑话了一阵，到手的媳妇飞了，还飞到了同村，这样的窝囊谁能受的了？
听到着，颜欢有些不理解，“那周家日子殷实，周婶应该知足才对，为什么朝我们发怨气呢？”
颜奶奶冷哼一声，“那周大海长相丑陋，她眼光高自然是瞧不上，当初嫁过去也是因为她娘收了周家的聘礼。”
那周婶其实也是个挺可怜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封建社会的悲哀，颜欢面露可惜。
“嫁到周家如果她能本分也好，可自从我嫁过来，她就心有不甘，经常半路堵住你爹，问她哪里不如我，弄得你爹那阵子都不敢出门。”
猜到闺女是心软了，陈氏道出她刚嫁过来的遭遇。
“啊，那周叔不介意吗？”
颜欢闻言惊呼出声，看不出周婶对老爹还用情至深，而且脑子还拎不清。
是你娘不让你嫁到颜家，又不是颜家不娶，弄得爹像是个负心人一样。
提起周大海，颜奶奶叹了口气，“大海忙着养家糊口，早出晚归，哪里管得了媳妇？外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告诉他。”
周大海因为自己长相不好，娶了媳妇后，更是拼命的挣钱，希望能哄媳妇开心。
也算不错，周婶还给他生了两儿一女。
“她觉得周家比咱家过得日子好，心里还能平衡，可能是突然遇到你俩，又回想起从前来，才那么失态吧。”
陈氏轻声说道，她从来没把周大海媳妇的事放在心上，还是今天闺女提起来她才讲。
日子是自己过的，富也好穷也好，家人都平平安安才最重要。
像周婶这样，心都不在家里，总是回想以前，那永远过得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