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娘亲自煮了一壶白吉茶，给楚芸斟上，屋子里有些陈旧的摆设也都一并的散发出枯朽的味道来。

六姨娘是府里最年轻的姨娘，脸色依旧光泽丰润，只是气色却差了许多，还比不得比她年长十岁的沈姨娘。

楚芸捧着热茶，思量着怎么开口。

一时间，房间氤氲之中，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了。

半响，楚芸轻飘飘的露出一句话，“姨娘身体可还好。”

六姨娘听见这略带关怀的话，忍不住眼角湿润起来。屋外干燥闷热，六姨娘的心头却像一块冰一样。

“哪里能不好呢，这府里吃喝都有，整日闲着无事可做。”

看着六姨娘擦眼角的动作，楚芸心头疑惑起来。

上一世的六姨娘为人忠厚，却十分会讨巧，从未得罪过谁，不知为何会有如今的做派。

想了想楚玉的处境，楚芸了然了。

“想来姨娘也想知道，我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听见楚芸的询问，六姨娘果然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着楚芸的面孔。

曾经温和有礼的小姐还在，只是多了一份稳重和自信，神采奕奕的，让人看了就有安全感。

楚芸轻抿了一口茶，“昨天我弟弟被人冤枉，差点挨了家法，父亲让我好好查一查，我听说姨娘这有线索，便过来了。”

此言一出，那六姨娘受惊了一般，左右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听到后，才放下心来。

一脸紧张的望着楚芸，“大小姐莫要胡说，我这里哪有什么线索。”

楚芸心里冷笑，这个丞相府里，还有可以说真话的人吗，就算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有的人也找不到她这颗救命稻草。

“六姨娘，楚玉最近是不是总是腰疼的睡不着觉，找了大夫也无济于事？”

楚芸朱唇微启，一道听起来是询问，实际上却已经确定十分的话吐了出来，对面的六姨娘脸色却是大变。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做的？你想怎么样？”

六姨娘看着楚芸平静的脸色，心里却十分迷惑，为什么她还能这样端坐不动，不对不对，大小姐向来宽厚，又是嫡女，平日更没有冲突，没道理去害一个姨娘的孩子。

“小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当的一声，楚芸把茶杯不沉不轻的放在桌子上，制止了六姨娘的话口。

“姨娘莫要错怪了我，我是来帮您得儿子的的。”

早在楚芸来的时候，路过后山，听见洗衣的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话题里永远离不开这府里谁又得了什么新鲜物什，谁又被骂了，谁又领了罚。

昨夜一过，传话的内容自然都成了嫡子被罚跪堂，被怀疑偷东西的事。

楚芸不禁仔细的站在一边听了一会。

一个洗衣的丫头声音最大，“听说大小姐威风凛凛的冲进前院，把沈姨娘都镇住了，最后大少爷什么责罚都没受到，听说还要好好查一查呢。”

另一个丫头说道，“哎呀碧环你小声一点，被人听见了，你可就要滚蛋了。”

“哪有那么严重，这洗衣房可不是主子们来的地方，我听说沈姨娘回去大发脾气，还打了碧婷姐姐呢。”

“碧婷？沈姨娘身边的丫鬟？打她做什么。”

那小丫头继续说道，“我们哪儿知道，应该是又犯了什么错吧。”

旁边的小丫头连连点头，“怎么大小姐好像变了个人是的，虽然还是那样的柔弱，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格外的精神奕奕呢。”

楚芸侧身离开了洗衣房，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楚玉时哭着出来的，那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吓的才对，那碧婷又是沈姨娘身边照顾楚坚的丫头，看样子，碧婷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楚芸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在春光下好像一直蝴蝶仙子一般灵动。心头已经有了计策，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是夜，楚芸换了一件暗色的衣服，在沈姨娘的覆香园外早早等候。

只见那碧婷怀里一只大木盆，走到门外，放再青石板上。又转身回了偏殿去拿另一盆。

楚芸眸中精光一闪，身影灵动的来到木盆旁边，一阵翻找过后，终于找到了沈姨娘的贴身之物。

一方罗帕。

环顾四周，确认安全了以后，楚芸闪身进了旁边的树丛。

第二日一早，楚芸选了一件白色的轻纱幔的纱裙，头上一根银簪，垂着两只碧绿的玉珠，整个人看起来又空灵又俏丽。

本就清秀的样貌此刻看起来更加出尘绝艳。

着装整齐，去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中弥漫着一丝墨香，其中好似还隐藏着一丝草药的味道，提神醒脑，楚芸感觉头脑一阵清明，不由赞叹楚敬天会享受。

书房里有三扇镂空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着许些宽纵，两个书架中间有个书案，书案上摆着凌乱的书信，还有一个碗大的青抬砚。

楚芸越往里走，越觉得这个书房十分精巧。

墙壁上挂着一个青铜的支架，想来便是那宝剑的摆放之处了。

与楚芸额头并齐的支架，凭楚坚自己肯定够不到。

楚芸细长的眼睛微眯，看到斜下方有一个深深的脚印。

嘴角笑起来，这样大的破绽都没人清理吗。

用手帕取了脚印，便离开了。

一出门，便遇见打扫的碧婷，碧婷见了楚芸，神色突的慌张起来，片刻又稳定许多。

看向楚芸的目光也十分不尊重。

“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你也可以随意出入老爷的书房了？”

楚芸眼角一凝，看到碧婷胸前的罗帕，正是从前沈姨娘用过的一条，赏给了下人了。

“父亲准我去查宝剑的事，来书房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话一出，碧婷先是一埂，却更加咄咄逼人的道。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捕快了吗，老爷叫你查，只不过给你们姐弟一个台阶下，老爷到现在可从未提起这件事呢。”

听了碧婷的话，楚芸眉头一挑，这件事她早就明白，可还是忍不住为弟弟道一声凄惨，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护着他。

楚芸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身后的碧婷倒是眉开眼笑，“什么大小姐，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回了院子，楚芸提着裙角，找到曾经被藏在柜子上的一本奇书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