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已经能坐起来，却也是必须依靠计谨言抱着才能来到西厢。进屋后，计谨言给她安排了一个塞满了软垫的椅子，她就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这时候，杨花雨刚刚给银燕儿诊脉完毕，见到聂臻来，她又是眼睛一亮：“聂大人你来啦！”

“嗯。”

聂臻静静地应了一声，目光放在银燕儿脸上。银燕儿是醒着的，但是伤太重，加上昏迷了两天多，她的嗓子都是哑的：“大人……”“别说话。”

聂臻轻轻地阻止了她要开口，转头朝杨花雨问：“怎么样？”

杨花雨脆生生地答道：“看这情况，就等皮外伤好起来啦。筋骨方面……”聂臻没让她继续，迅速打断了她的话，道：“既然没事了，你先去歇着吧，这两日你也是够辛苦了。”

“啊？”

杨花雨一开始还有些纳闷，怎么不让她说呢？而聂臻后面的话，却又让她开心不已，连声说道：“没事没事，我去睡一觉就好啦！”

“嗯，那你快去睡吧。”

聂臻淡淡地又道。杨花雨一顿，这下才看出来聂臻这是要赶人的意思。她心里不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我就回隔壁睡觉了。”

计谨言连忙道：“杨姑娘，我送你。”

两人出去后，聂臻才转头看向银燕儿，目光中闪烁着心疼：“小燕儿，你受苦了。”

“我……”银燕儿浑身不能动弹，动一下都疼，她只能看着聂臻，道：“是属下太冲动，连累了大人。”

显然，她已经知道聂臻为了她拖着重伤上朝求情的事。聂臻伸手，将银燕儿露在外面的手指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银燕儿都感受到了，发现聂臻痛苦的神色外露，诧异地问：“大人，你……”“这个苦，你是为我吃的。”

红唇一张一合，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聂臻的眼圈是红的，看到银燕儿这一身伤，再想到银燕儿可能会失去武功，她忍不住泪意奔腾！心口的气和疼糅合在一块，冲撞地她承受不住，浑身都在发抖！银燕儿有些焦急：“大人不要这么说，保护大人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当时没能护住大人，已经是属下失职了。”

她的声音很轻，就跟聂臻刚刚受伤过后那样，全都是气声。说这一番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每吐出一个字，她浑身都是疼的！能说这么多，也都靠意志力来坚持。“慕容纤云对你下手这么狠，便是因为你是本相的左臂右膀，毁了你相当于毁了本相一条胳膊。你得好好养伤，本相身边没了你，感觉世界都不转了。”

聂臻的声音其实也没比银燕儿好到哪里去。唯一好的是，她吃了杨花雨的药之后，果真是固本强元，中气足了许多。“大人……”银燕儿看着聂臻，眼眶也是湿的，聂臻的话让她非常感动，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此时聂臻捏着她的手指，让她感受到了聂臻内心里的动荡。而且，聂臻眼里翻滚的泪意，她并没有错过。想到自家主子为了自己竟然如此痛心，银燕儿觉得心口发烫：“大人，你别担心……”“你别说话。”

聂臻轻轻摇头：“伤成这样说话都疼，本相明白的。”

银燕儿哪里还忍得住，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留下来，没入枕头里！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从小就好强。为了练武达到师父的期许，她能够彻夜不眠地练，从小到大吃过的苦不知多少，却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时今日，因为主子这一番话这一个神情，她哭了。“大人，你对属下这么好，哪怕属下为你死了，也此生无憾。”

聂臻摇头，道：“为何要为本相去死？以后，你必须为本相好好保重自己，今日慕容纤云打在你身上的每一个血洞，来日我都要她双倍偿还！”

说到后面的时候，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明眸里迸射出了冷锐的锋芒。她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到！慕容纤云的一条命她会留着，让银燕儿亲自动手，把加诸银燕儿身上的皮肉之苦一点一滴地还回去！“大人莫要心急，乱了计划。”

银燕儿就怕聂臻太过急切，怕她为了给自己报仇，乱了原本的计划，到时候得不偿失就不好了。好在聂臻并没有乱了分寸。她一向是这样的人，越是愤怒的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只可恨，我现在这副样子，给大人拖后腿了。大人身边没个能照顾你保护你的人……之后怎么办？”

银燕儿是个习武之人，她自己是大概知道自己的情况的。以她现在的状况，怕是没有个三五个月，是根本不可能痊愈。这三五个月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长，可是他们聂家人面对这么多仇家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别说三五个月了，就是一个月都是掰着日子在过！诚如聂臻说的那样，没有了她在身侧，那等同于少了一条胳膊！想到这里，银燕儿咬咬牙：“都怪计谨言那个没用的，他的武功但凡好点，也不至于这时候这样为难！”

提到这茬，聂臻竟然觉得有些想笑：“你都这样了，还不忘损他！”

“属下说的都是事实。”

银燕儿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是为了损计谨言才说的这话。聂臻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行了，谨言其实也很不错了。这两天为了你的事，他担忧得吃不好睡不好，比起本相的担心，他只多不少。”

银燕儿默了。其实嘴里都是嫌弃计谨言，她也知道，他并不是自己说的那么差。她更清楚，他们之间共患难的情谊，彼此对对方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存在！“大人身子也没有好呢，你先回去歇着吧，不用担心属下，属下会照顾好自己。不就是皮外伤么？”

银燕儿觉得自己现在对聂臻来说没用了，并不想聂臻浪费时间在她这里。聂臻捏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成，本相回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便看着本相如何为你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