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安郡环境极为独特,它位于我吴越国之最南端,南以龙须江与各省郡划界,西、北东部湾与大海相隔,与其它临国为邻,是我吴越国的重要军事基地。其地势集山、海、河、江四种自然美景与一体,郡中的村、镇、城分布较为密集,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当年的菰安王和现在的翼安王之所以能不靠朝庭,自己带兵拒临国的多次侵犯,保障了吴越国的安危,这和他们封地的天然地理位置以及繁荣的经济支撑密不可分。
夜飞雪选的暂休之地是菰安郡的最东边的一个城镇—青阳城,青阳城因有个隐龙山庄而闻名。隐龙山庄的庄主正是“南萧北冷吴越双俊”之一的“南萧”萧慕白公子,他撑控着吴越国最大的造船基地和盐场,由于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所以青阳城是个流动人口众多,热门而又繁华的城市,她混在城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青阳城中百业兴旺,夜飞雪便在闹市之中,重金买了个店铺,又购买了诛多药材,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一家“薛飞医馆”就这么开张了出来。
夜飞雪的医术,一部分传自她的爹爹,他虽是个小小县官,却也懂得听诊把脉,只不过,却从不肯轻易出手,只在她和她姊姊重病缠身之时,才会亲自为她们把脉,或用金针刺穴或亲自开方煎药,每每一定是药到病除。后来,她愈是长大,愈是顽劣,对女红妆容是一窍不通,对琴棋诗画又是毫无兴趣,偏就极喜欢学着爹爹刺针煎药的模样,整日介的,要么在布娃娃上扎满牙签,要么将几根青草扔进锅中,美其名曰:煎药。
夜老爷口中虽是训斥,却也并不阻止,直到发展到她准备对着真人跃跃欲试的时候,夜老爷怕她闹出人命,才正经的教她一些基本药理知识。不想,夜飞雪在一学之下,竟是大感兴趣,夜老爷见她如此,便将她送到他的师兄,也就是吴越国传说中存在的那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圣——枯叶道长那里学艺。枯叶道长原是不肯收徒,许是碍于和夜老爷的师兄弟关系,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将夜飞雪带至他所隐居的山中,教了她五年的医术。
在这五年中,夜飞雪严遵师命,守在山中学习知识摆弄各种药材,寸步不离师傅左右,便是她姊姊夜无色外嫁这等大事,师傅也未肯放她下山。直到后来她的医术略有小成,而选秀日子将近,这才肯让她出师下山。而夜飞雪即羡慕师傅早年游走尘间悬葫济事的潇洒,又不愿意回家被娘亲束缚起来学习各种礼义,于是便没有直接回去,反而是女扮男妆游走江湖,直到夜老爷出事了,这才结束了自己的游历回家。
夜飞雪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化名为薛飞,所以,医馆的名字也叫做“薛飞医馆”。薛飞医馆这么一开,自是非当地的一般庸医所能相比,故此,只不过才一年的功夫,夜飞雪便成了青阳城百姓口中的再世神医。
只是,她医得了别人,却医不了自己,每时每刻皆是心思重重,即担心未来,又忧心姊姊夜无色的安危。她想要联系自己的姊姊却是不敢,她想要联系威远镖局,竟然是联系不上。这就使得她每晚都是心思万千的躺下,半寐半醒之间,身上总是一阵阵的燥热,即使是菰安郡较为暖和的隆冬天,一袭被衾也常常被盗汗津津打湿,冰凉凉的搭在身上。
她的记忆总是不停地辗转在她跳水而逃的那个夜晚,小红小翠之间的对话,与翼安王的不其而遇相互交锋,船上那三具冰冷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每当被她忆起时,她的心都似被刺骨的寒风肆虐着,她的脚更是不自觉地向外伸开,随时准备逃跑。
是的,她在害怕,她无比的害怕,因为她总是做梦回到那个大雨滂沱江风凌厉的晚上,她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逃命,雨水敲打的江面发出哗啦哗啦作响声。突然,昏暗的江面上驶来一只摇晃的小舟,依稀有人站在船头万般凄历的叫着她的名字—飞雪!飞雪!
怎么竟会是姊姊!她悚然一惊,顾不得疲备惶恐,奋力向姊姊游去,边游边叫道“姊姊,姊姊!”可是,不管她怎么样拼命的游,怎么样拼命的叫,她却始终抓不住姊姊的一片衣角,她的腿似乎有千斤之重,又似乎被人牢牢的抱着,拉扯着,想要将她拽到江底。她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却看见双腿分别被两个笑得无比狰狞的人撕扯着,正用力往下拉。是冷夫人和翼安王!她大声尖叫着,反过身,不要了命似的和他们厮打,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尖锐的尖刀,她咬着牙,发着狠,一刀又一刀的捅在他们身上。
这时,一轮惨红似血的夕阳突然出现,半悬在江边陡峭的山壁上,她看见姊姊流着泪,浑身是血的站在船头,可是为什么她的胸口竟也会插着把尖刀?那尖刀分明就是她杀死翼安王和冷夫人的那把呀?她惊恐而又不信任地望着姊姊,却看见鲜血沿着刀柄,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映得整个江面鲜红一片,姊姊那幽幽不绝呜咽的声,顷刻将她的心肺撕裂成半。她呜咽着说:飞雪,你那一刀刀捅的全是我呀,是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
每到这个时候,夜飞雪便会在心神剧痛之下,大叫一声,满头大汗的醒将过来,内心无比的害怕,以至于整个人都会卷在被窝里,不停地发抖……发抖……
对姊姊的思念、担扰,对青蝉心存的那份疑惑,对冷家凶狠毒辣的忌惮,对胡总镖头之死的愧疚,对联系不上威远镖局的恐慌,对未来难以预料的各种险情,心中那种难以言明的焦虑、害怕和忧郁,以及这一年清明时因担心冷家会对姐姐暗中进行监控,未能按原定计划返还家乡的内疚都让夜飞雪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了下去。有时,她对镜自照,见自己消瘦苍白如厮的模样,简直怀疑根本不用继续易容,也不会让冷家或翼安王的人认出她来。可,即便是这样,她仍不敢回去,她甚至不敢给夜无色写信,她实在太害怕她的出现,带给姊姊的不是幸福,而是杀戮。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青阳城外白雀山上的法华寺听主持高僧了空大师讲禅,成了夜飞雪常做之事。她的心烦忧而又苦燥,唯有坐在檀房之中,闻檀香阵阵拂面,感禅意丝丝润心,听寺钟疏声杳杳,方能暂时保持心中的一片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