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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黑衣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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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愚说话的尾音似夏日一股最强烈的飓风,瞬间将夜飞雪的心撕扯到七零八落。她怔怔地望着晕迷中的翼安王,眸中似乎漾起混浊一片,望出去,什么都变得扭曲而模糊。一颗心口更是怦怦地跳得厉害,仿佛随时随地便会从腔子里蹦出来一般。喉头之中亦满是酸涩难当的味道,她迟疑着,挣扎着,似不能相信一般,有些哽咽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去了?菰亲王走了,还……还把那个,那个最精税的……什么铁血大军给带走了?所以,所以……太后埋下的那支伏兵没了,而我……我们则被困在这儿了?”

“是!”沈笑愚的回答干脆得不带有一丝犹豫:“若是不走,国门必破。王爷说,豫亲王当上皇帝好歹也是展氏血脉,但若是让那些南赢人打进来,只怕就得改朝换代了,他不能做展氏一族的罪人,所以,只能退回去守国门了。”

夜飞雪的心底瞬间冰凉透彻,手上的金针一颤,顿时划破了翼安王的肌肤。

“你小心施针!”沈笑愚忍不住说道。

夜飞雪向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猫一样,猛地蹦了起来:“小心个屁,左右是个死!”

“若不是为了救你,小王爷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为了救你,他现在早就应该已经坐上了战船开往菰安,然后远离这一切的是是非非了!你知不知道,小王爷留在这里给整个菰安郡带来多大的危险和危机!”沈笑愚悖然大怒,扬起手来,似乎是要要狠狠给她一个耳光。

夜飞雪亦是大怒,偏过头来,毫不畏惧,叉腰与他对视。口中怒骂道:“你搞搞清楚,当初想当皇帝的可是你家的王爷,可现在倒好,他居然扔下这里的一切,说走就走,要我说,就算要赶回去守住国门,那最起码也得等把京城的事情搞定了才走,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算是什么?我看整个吴越国整个菰安郡最大危险和危机的就是你们家那个不负责的王爷!”

“你懂什么?王爷有王爷的苦衷,再说王爷还特别强调了,与其让吴越国的将士在这儿自相残杀,还不如去保家卫国守好国门呢!”

“我呸!呸呸呸!你家王爷这么伟大,那当初就别答应太后搞什么宫闱剧变呀,答应了就起码把屁股给擦干净再走呀?现在倒好,他这么一走,整个局势都因此而改变了。搞不好,我们人人都成了叛党余逆,个个都有杀头的份。”夜飞雪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玲珑诧异于她的表现,怯怯说道:“你们别吵了。薛神医,求您先将小王爷救醒呀!”

夜飞雪冷冷道:“救醒他,好让他早点死吗?”此刻,她的心情实在恶劣之极,伤人的话语禁不住就脱口而出。

“你……”沈笑愚大怒之下涨红了脸,“噌”的一声,拨剑在手。

夜飞雪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转过身,仍是专心替翼安王施针。

翼安王伤得很重,急需药材,可是现在,外面乱成这样,她上哪儿去给他找药去呀?还有……谁知道这场宫闱之乱会持续多久,最后的赢家又会是谁?夜飞雪越想越怕,不觉狠狠咬住了下唇,心中汹涌的是无尽的无助与害怕。

半晌,玲珑小心翼翼地问道:“薛……神医,小王爷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夜飞雪冷冷回答。“但如果不想办法找到我所需要的药材,他就只能这个样子睡到永远了。”

沈笑愚额头上青筋直,看他的表情痛恨愤怒到了几乎是睚眦欲裂的地步:“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他若是……”

“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对吧?”夜飞雪从心底生出腻味,冷冷打断他的话。

玲珑慢慢靠近夜飞雪,淡绿色的宫装停驻在她身边,宛若早春里发芽的迎春花。她缓缓跪下,语气里透着的哀伤令人不禁心酸:“薛神医,求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救小王爷,奴婢便……奴婢便……”

夜飞雪上前一步将她扶起,但玲珑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眸底弥漫着那浓浓的特别的情意令夜飞雪突然心生愧疚。

“玲珑姊姊请起。你也不必着急,小王爷之所以晕迷不醒,是因为服下了我师傅的灵药—天香豆寇。什么时候有药可以救他了,什么时候再给他服第二粒天香豆寇。”夜飞雪叹息着说道。

天香豆寇,举世灵药,她师傅穷其一生,也一共只炼出了五粒,是给她用在最危急的时候。她这个滥好人的倒也好,败家得厉害,这前前后后在萧莫白和小王爷身上,一下子就用了四粒。

沈笑愚缓了缓气,有些讪讪地问道:“这……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有!”夜飞雪郑重地点头,指着外面:“此事于小王爷的性命来说当真是万分重要,只是不知……”

沈笑愚见她说得郑重,脸色也郑重起来,抱拳说道:“薛神医有何吩咐,沈某莫敢不从。”

夜飞雪斜睨了他一眼,淡然说道:“那就麻烦沈将军这就出去,将外头那些不知所谓的叛军贼子给杀个精光,这样,我薛某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去御药房拿药,救回你家小王爷的性命了。哎呀……”她一捂嘴,浅笑道:“沈将军莫不是不敢吧!依我之见,你对你家将军的忠心也不过如此嘛!”

夜飞雪望着沈笑愚的脸色由红转青,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她也是个记仇的,谁让他当初跟翼安王那个混蛋合起伙来欺负她来着。

沈笑愚被她气得脸色铁青,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淡淡道:“你可真是个呲牙必报的……”

夜飞雪双眼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沈将军还请务必小心说话,免得你家小王爷吃些不必要吃得苦头。”

“你……”沈笑愚再一次被她气得够呛,一张脸涨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但他对翼安王一向忠心,当真是有些怕夜飞雪这个胆肥的女人不管不顾就给自家主子苦头吃,当下,不管夜飞雪再怎么挑衅他,再气得怎么厉害,也只是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夜飞雪见沈笑愚不敢再开口,便也觉得无趣,她转眸望着翼安王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之极的脸庞,不知怎的,竟突然想到他趁她晕迷时,编排她的那些什么“宦官”什么“龙阳之癖”的混话,不由恨恨道:“这该死的,本姑……本神医若是救醒了他,也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离奇的话编排我。”

沈笑愚显然也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扯了扯,像是要笑,却又是不敢,连忙垂下了眼帘将那抹笑意给掩饰了起来,夜飞雪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厮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没准,翼安王编排她的那些个混仗话,就是他想出来的。

好不容易给翼安王施好了针,夜飞雪也累得整个人几乎瘫倒下来,睡意温柔如网,漫漫将她笼罩,她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冷,往翼安王身边靠了靠,慢慢闭上了眼睛。

骤然之间,一阵远远传来的漫天凄厉惨叫之声和哭喊之声将她惊得跳将起来,这……这又是怎么了?

“人在这附近!”玲珑苍白着脸色,幽幽说道,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向往奔去。

“你干什么?”夜飞雪大吃一惊,沈笑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玲珑。

“别管我,我上去看看!”玲珑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夜飞雪,浑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夜飞雪看得心中一阵不忍,忍不住开口道:“我陪你上去。”

沈笑愚倒吸了口冷气,厉声道:“你搞什么鬼,不好好劝她,还非得跟着她一块儿胡闹。要是这样上去,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夜飞雪目光遂冷,徐徐打量着他,冷冷道:“你以为就你和你家王爷的命值钱,我和玲珑的命就不值钱了吗?”说着,也不管他怎生恼羞成怒,拖了玲珑往出口走去。

沈笑愚只是愣了片刻,便马上跟在了她们身后。三人万分小心地从酒窖里摸索出去,趴在石室的窗口通过破败的外墙向外望去,这一望,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全都惊得呆了。

他们看见宫殿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片灯火通明,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将军正指挥着无数个身着黑衣铁甲的士兵,分散在的各个地方,仔细的搜索着每一个地方。那些士兵身上那森暗的兵甲、手中寒光闪烁的刀剑以及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动作,给夜飞雪造成一种直透心脏寒森感。

突然之间,通往别处院落的一扇朱红色大门猛地打开,一队黑衣铁甲士兵押着十来个跌跌撞撞人出来。那些被押的人之中有朝庭命官,有太监,也有宫女,甚至还有身着妃嫔服饰的女子,他们步履蹒跚,惶恐不安的挤成一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只要略略走慢几步,就有士兵拿着长枪一阵抽打。

两队黑衣铁甲人汇合在空地之上,这时,一个黑衣铁甲士兵上前向那披着黑色披风的将军行了个军礼似乎在汇报些什么。那个将军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见那些押着人的每个人面上都露出绝望的表情,骤然间,他们尖叫狂嚎起来,有几个竟转身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起来,声音里带出的全是变了调的哭腔,而有几个却瘫倒在了地上,似乎已经去了半条命。

那群黑衣铁甲士兵并没有去追赶逃跑的人,只是在手中架起了一把小小的弓弩,无数箭矢似纷落的雨点般,向着那些无论是逃跑的还是瘫倒在地上的人射去。

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之后,这十几个人全都被疾风骤雨般的箭矢射中,倒在了地上。有一个劫后余生的宫妃只是双腿中了箭,求生的欲望让她一边哭叫着一边仍是挣扎着向前爬去,爬行的方向正好就是夜飞雪他们躲藏的宫室这边。那将军飞身而起挥剑拦在了那宫妃的面前,但听得那宫妃凄惨尖锐地哭叫着:“别杀我,我是……”话音未落,却见那将军手起刀落,宫妃的一颗头颅“腾”的一下就飞上了半空,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望着血腥残忍的一幕,夜飞雪的思想几乎停止了转动,过度的惊怒和骇异,使她浑身都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耳边隐约传来远处仍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这说明,这样的惨剧正在宫中的各个角落里持续的发生着。夜飞雪害怕到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但是,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她更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引起那些的黑衣铁甲人注意,否则,他们三人的下场将会跟这十几个人一模一样!

然而身旁的玲珑却终于经受不住了,她低低地呻吟一声,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夜飞雪是一时猝不及防来不及拉住她,沈笑愚是因为男女有别,离两人略有距离,拉不到她。就这样,玲珑“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声音虽轻,但那杀了宫妃着黑色披风的将军却似听到一般,鹰隼一般的目光竟极为锐利地射向他们,跟着,他手握着尤在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的向着这破败的宫室,向着这石屋这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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