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雪不等恒王向自己走近,已是慢慢的将头从花丛背后探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恒王见到她的这个动作,虽感惊异,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逼近了些。他离她是这样的近,近到她已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
他冷冷的,仔细的看着夜飞雪,眼中露出既是惊异而又是凶残的光芒,冷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夜飞雪却又是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然后歪着脑袋,装成天真无比的望着他,小声的说道:“欢儿姐姐说巧儿是木头人,叫巧儿站在这里不可以动哦。”
恒王的浓眉一扬,冷冷道:“欢儿姐姐?还有个欢儿姐姐?哪个欢儿姐姐?她人呢?”
夜飞雪把食指放在嘴里,慢慢的吮吸着,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毫无伤害力且又智力有障的那种人。她歪着头,流着口水说:“欢儿姐姐刚才悄悄的走啦。她叫巧儿站在这里不可以动,巧儿就不可以动哦。巧儿要等欢儿姐姐来找我。巧儿是木头人!哥哥,你也来当木头人好不好?”
恒王的神情窒了窒,冷笑道:“原来是个白痴。本王却从没听说过宫中哪个嫔妃娘娘的身边的宫女是个白痴。哼,这么说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叫欢儿的宫女?说,你们到底是哪个宫的?是谁派你们来的?那个叫欢儿的人呢,她在哪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了起来。
骤然之间,他猛的伸出冰冷的双手,狠狠的用力的捏住了夜飞雪娇嫩的脖子,他冰冷而又残酷的说道:“行了,别装了。在本王面前,装也没用,快说,谁派你来的,谁是欢儿姐姐。如果你不说,本王就让你永远也说不了!”
夜飞雪大声的咳嗽了起来,直咳得涕泪齐下舌头伸长,她连咳边无力的用手胡乱的去推开恒王的身子,心中却暗称了句侥幸。如果不说她说了个子虚乌有的欢儿姐姐,恐怕这个凶残的恒王一上来就将她杀了灭口。如今,她在他心中埋下疑惑的种子,那么,他必然就要从她口中盘问出所谓欢儿姐姐的下落,她要的,就是他跟她这种近距离的接触!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暗藏在夜飞雪手中的金针终于骤然出手,快如闪电的封住了恒王腋下的几处麻穴。趁恒王猝不及防,浑身发麻,失去了力气之际,更是皓腕急挥,金针急如骤雨似的,在他全身上下穴位之上都扎了个遍。
恒王面露骇然之色,惊叫道:“金针封穴之术?”身子一软,便已是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夜飞雪怕他张口喊人,伏下身来,用金针顶着他的命门,冷笑道:“你若是敢张口喊人,姑娘我即刻让你变个死王爷!”
恒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随即神色便镇定下来,他轻笑着说道:“姑娘这么压着我,小王真是求之不得,又怎么舍得喊人来?”
夜飞雪面上一红,稍稍离他远了几分,淡淡道:“你莫要拿话僵我。实话实说,若不是你想杀我,我又怎么敢擅动王爷的千金之躯?我劝王爷千万别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您是尊敬的细瓷碗,而我却不过是破碗,何必跟我硬碰硬?”
恒王端望着她笑得云淡风清:“姑娘你美若天仙,又怎么会是破碗?小王对你一见倾心,今日你我这般亲热,怕是已经毁了姑娘的名节,这样吧,小王尚为婚配,不如嫁与小王为妃可好?”
夜飞雪也笑,回答道:“不敢,恒王您一见倾心之下,竟是死命来掐人家的脖子么?如此特殊的倾心方式,小女子实在承受不起,故此才封了你的穴,还望恒王您见谅!”
恒王并不理会她的讽刺,微微一笑道:“不知姑娘姓什名甚?此翻小王与姑娘如此亲密相拥,他日,小王必定会对姑娘牵肠挂肚,若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叫小王这翻相思放置何处才好?”
夜飞雪终归是女儿家,听他口口声声说她跟他态度亲密,明知是相激,却也不好意思继续跟靠这么近。当下,将金针在他哑穴上一扎,收回手中,退开数步,笑道:“但请恒王一定要见谅,小女子对你全无恶意,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小女子所封之穴,一天之后自行可解。这一日,可就要委屈恒王您在花丛中度过啦。不过,恒王,您睡卧花丛下,岂不是件风流轶事?日后,必可千古传颂。”说着,她便伸手想去拖恒王的身子。
就在此时,恒王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扣在了夜飞雪右手的脉门之上,用力一捏,夜飞雪顿时浑身发麻,身不由已的倒向恒王的怀中,恒王一跃而起,将她抱住,口中轻笑道:“哎呀,可莫要摔坏我的美人儿才好!”
夜飞雪的脑中轰隆一声炸响,顿时惊得脸无人色,她颤声问道:“你……你怎么能够自行解穴?”
恒王眯眼看着她,神色甚是轻浮,低笑道:“姑娘也忒太过托大,你那金针封穴之术虽是出神入化,但偏偏就我一个,知道这解穴之法。”
夜飞雪正要问他怎么会知道,喉头骤然一凉,一把锋利晶亮的匕首已是冰凉的贴在了她的颈边。
恒王靠近她,眼中露出残忍嗜血之色,声音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他冷冷的说道:“现在,我的美人儿,你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明月临空,月光泛着霭霭的波光,温柔无比的映着俩个相拥的人。夜飞雪的脑袋晃晃的发着晕,就向是第一次给人治病时,因下了狼虎之药,将人给医坏了的那种感觉,迷惘、惊恐、呼吸骤止,恶心发晕。她的身上也是一阵骤凉又一阵骤热,她倒是希望自己还是晕过去的好,可是偏偏却又那么清醒,清醒到能清楚的感觉颈上的匕首已是慢慢划破了她颈间娇嫩的肌肤,有股湿湿润润的热流,正涴涴流下。
夜飞雪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吓得失声痛哭出来,然后,她看着恒王,轻轻的笑了起来。
恒王见她双肩耸动,越笑越欢畅,越笑越开心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怀疑之色,他右手用力捏住夜飞雪的肩膀,冷冷问道“哼,你笑什么?你再不好好回答我,便教你好好尝试下我的毒辣手段。”
说着将夜飞雪肩上的骨骼捏得格格直响,痛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夜飞雪强行忍住,轻笑问道:“恒王,您可知我为何一直只用金针而不用银针?”
恒王的脸色微微一变,夜飞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因银针遇毒即会变色,而金针不会,所以,就算在金针的针尖上下了剧毒,那也绝对不会有人瞧得出来!”
听到这里,恒王的眼中露出恐怖之色,一张俊俏的面容也变得扭曲丑恶起来。他将架在夜飞雪颈上的匕首递进了一寸,狰狞万分说道:“这么说,姑娘是在金针之上了毒?哼哼,你当本王是傻的么?你若真在本王身上下了毒,本王又怎会不知,你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看来,得叫你吃些零碎的苦头,你才肯说真话。”
夜飞雪忍痛轻笑道:“恒王多心了,我哪敢对您下毒。我不过只想保命而已!”她这么说着,眼睛不停的往怀中瞄去,那金针就藏在那里。
夜飞雪越是说没有下毒,恒王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见她眼神慌乱的往怀中看去,冷笑一声,伸手就到她怀里一阵乱翻,顿时将她藏着的金针翻了出来。
恒王将金针放在鼻上仔细一嗅,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发白,他喃喃的说道:“果真有些腥味。可这是血腥味,还是……,没错,应该只是血腥味,可是……”
夜飞雪笑道:“王爷怎可胡乱猜测,多半王爷的身子太过虚弱,不信,您按按腋下,可有不太舒服的感觉?”
听夜飞雪这么说,恒王的手,已是不由自主的往腋下按了按。他不按还罢,一摸之下脸色登时变得比纸还白。
夜飞雪悠悠的说道:“小女子早就说过,我是破碗,王爷您是细瓷碗,只不过,我这碗虽破,却还不想碎了。不知王爷能否成全小女子的这一点点心意?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流血而死了,王爷难道真的要陪我一起上路?”
恒王咬牙切齿的望着她,他眼中的愤怒和憎恨,令夜飞雪心底不住的打着寒战,但她始终不敢露出半分的怯意来,只是笑靥如花的看着恒王,与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对视着,毫不退让。
夜飞雪在赌,她就赌他这只细瓷碗绝不敢跟她这只“破碗”硬碰硬。
半晌,恒王盯着夜飞雪的眼睛足足有半晌,突然他就笑了起来,收起了匕首,将她推开,亲切温和地说道:“姑娘血流不止,瞧着,可真叫人心痛得紧,的确是该止一止了,要不要小王帮忙?”
夜飞雪微笑着说道:“多谢恒王,奴婢自已来就可以了。”她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底却长吁了一口气。为了掩饰,她低头从裙边撕下一条布来,胡乱的将颈部受伤之处包扎了起来。
恒王冷冷道:“我劝姑娘千万别再动别的脑筋,咱们平心静气的说会子话,只要你肯听话,本王保证你这只破碗非但不碎,而且还可以镶上金边。姑娘,你说这样可好?”
夜飞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富贵险中求,若是恒王您能许我荣华富贵,我又岂会执迷不悟?哦,对了恒王,您可知中了何种奇毒,才会轻轻按了肋下一下就会感到阵阵发麻发痛呢?”
恒王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他恨恨道:“哼,果然是下了毒。这等毒药必是罕见,否则,以本王的医术又怎么会觉查不了,你又怎会如此胸有成竹与我谈论条件?”
夜飞雪盈盈一笑,说道:“恒王果然聪慧过人,什么事也瞒不过您的法眼。您若是信我,先请将金针还我。您即会解穴,我那金针封穴之术,便派不了用场,我只在你掌上的鱼际穴上一刺,便可让王爷知道毒气如今散发到何处。”
恒王皮笑肉不笑道:“姑娘狡诈过人,本王还真不信你。”
夜飞雪掩口笑道:“我若要您的性命,方才制住您的时候,就早已下手啦,又何必拖到如今?不过只是想在恒王您的身上,下一点点小毒,好叫恒王以后对付我的时候,心中略存些许的故忌罢了。还请恒王您放心,这金针上的毒早已进入您的血脉,此刻已然无毒。不信,我在自己身上扎给你看看。”恒王冷笑一声,将金针还给她。看着她拿着金针在自己的脖颈边扎了几针,封住了流血,这才信她,缓缓的向她伸出了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