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母亲和陶言准备出去散步,出于礼貌也问老头要不要一起。“去啊,我最喜欢田间小道了,山里空气也好。”
“我们出去走一圈说不定就要两三个小时,你能行吗?”
陶言很矛盾,不想带着他,也担心把他放家里里不妥当。“我的身体好的很,最爱出去玩了,一到山上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老头一脸坚定!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不错!陶言想:唉,他这种乱说话的风格真是和自己差不多啊!好适合一起做保洁哦,要不那样说话在他的工作上对自己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那行啊!我们三个老弱残的,都得照顾好自己哦!”
陶言笑眯眯的说!“什么老弱残?我才没有老弱残。”
老头不开心!“不对吗?我是个残疾,母亲身体羸弱,你年龄也不小了吧!”
陶言不懂他为什么不开心,依然继续自己的话题。“你说什么了?我才不老,我年轻着了!”
老头既然激动了。陶言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嗯嗯,馆长年轻着了,那,我和母亲这对残弱妇孺就交给你照顾了!”
陶言把她妈一挽顺口答着。心底对老头又多了几分轻蔑。“你妈也不老!”
老头小声嘀咕。出门后陶言和母亲两人因为都对老头失去了兴趣,在山路上也就懒得努力和他找话题了,只是依然用大家都能听懂的普通话聊天。母女俩已经习惯在一起分享生活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聊得起劲,路边的野花,晚餐的种类,风景的角度,以及路上以前发生过什么。一路上就挽着手说说笑笑。老头跟在后面秀存在感,感叹“你俩怎么这么好?和热恋一样!”
母亲听见回身“不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吗?一起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很正常啊。”
“可是你俩也太好了,看的我都嫉妒了!”
老头这话说得真有几分阴郁。“馆长,你怎么这么幽默?嫉妒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吧!”
母亲也在笑。陶言出来插嘴“馆长是不是想自家闺女了啊?”
“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好。你们天天都好开心的样子。”
老头说话很认真“我们在一起就总是吵架。”
“我和我妈也吵架,不过吵架本就是为了处理某些问题。吵完只要知道问题怎么处理就可以了,不能达成一致就区分责任呗。事情处理完依然是母女,多看看生活里面美好的东西大家开开心心的多好。”
陶言倒是认真开导老头,也是开导自己吧。亲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可是也不是只要是父母就都会愿意留在身边和自己一起面对一切。老头和他闺女毕竟有共同的事业,话题应该也不会少。“哪里有说的那么简单?”
老头还在低落。“喂,馆长。你好奇怪哦!为什么总会感叹生活很难?”
陶言不喜欢老头总把气氛弄得很不好的感觉,况且看他一天到晚也就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啥都不做“数学难吗?它的基础不过是1﹢1而已;物理难吗?它的基础也不过是事物的规律而已;文学哲学更简单,不过是字节组合方式不同。你做的传媒,对我们大多数普通人就是开关电视机这样的操作。好多好多东西我们根本不用懂他们,想那么多说那么难,不过是在为难自己罢了。何必了!可是让自己身边的人开心就很简单了,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来就好。你看我和我妈一路开开心心又真的说了什么吗?只要自己愿意说话时有人愿意听就很好了。一定要说生活的快乐有什么技巧就是你多说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对你所说的话感兴趣的人多半也能说出你喜欢的事情。而家里人的话题自然就更多了。”
老头不做声,又用那种无辜又茫然的眼光看着陶言,让陶言莫名心烦。“馆长,我之前一直在家,没有出来上班。都是母亲在照顾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一次我和母亲吵架,什么原因我都不记得了,可是在吵完以后我和母亲都不想动。那时我听见了母亲在哭,可是心烦,我就躲床上去了。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母亲在做饭,当时我想那个女人真的心大!我根本不想吃饭,一会儿后母亲做好了饭叫我吃饭。我心里还别扭了,可趴在床上的我突然醒悟我自己不高兴,我母亲也不高兴。为了什么不高兴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因为我两都在生气,肯定是没能解决的问题,可是该吃饭的时间了,我妈去做了饭,还了叫我。就是说她在那么不开心的时候还在想着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而且她还在照顾我。那我凭什么还闹脾气?然后我出去吃饭时看见妈妈眼睛还是红的,当时我就特别后悔。”
陶言看着老头傻乎乎的脸,心里有点嫌弃“而除了后悔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差劲。自己干啥啥不行,就会欺负自己妈妈有意思吗?一个人如果有本事那这种事情多半是用两种方式来呈现的,一是让家里人幸福快乐,二是可以帮助身边的人。而你说话很奇怪!我们家氛围好,你不是为我们感到开心却说什么嫉妒!你觉得合适吗?”
陶言看不上老头,所以她总是绵里藏针的去怼他。“哈哈哈,就是觉得你们这样很好啊!”
老头傻呵呵的笑。而陶言是真的有点烦躁,为什么会因为你这个棒槌和我妈闹不愉快了。你自己女儿都不待见你,想想你是什么样的人。要知道,子女的待人接物可大多都会受自己父母影响的。可面上依然笑眯眯的说“是啊!因为我妈特别好!相信馆长和小馆长也是很好的,毕竟馆长你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看老头没反应了陶言拉着母亲继续往前面走。“你和他说那些,他根本不懂。”
母亲小声的说。“我不知道他懂不懂,不过我知道他很善于装傻。不懂对他没什么意义,懂却对他而言有点尴尬。他是很会做选择的人。其实会做选择的人,往往就很能判断别人对他的态度。有些时候态度比言语表达的东西更重要。”
“你想的太好了,他就是个流氓,只能用对流氓的方法对他。”
母亲还是生气。“所以,你上午就威胁他?”
陶言笑“妈,其实没必要,你说那样的话不过显得我们色厉内荏。没意义,你还真的觉得你可以有什么武力威吓度吗?”
“我看见他怕了,他那样的人其实就要直接说。你和他绕他就装傻。”
“妈妈,他不会真的特别傻。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是管理博物馆的人,和他打交道的主流沟通都是我这样。而且,我可以恶心他,他却必须自重身份。他聪明点就该懂分寸。上层人往往对下面的人和善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而更重要的是一旦有利益冲突阶层跨越过大后上层人名誉受损的可能性更大,方方面面的利益网络都会受影响。但我现在属于底层的底层,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了。你,不要担心好吗!”
“你说想去吃冰粉都没有去成,又不要他出钱。”
陶言瞬间觉得自己母亲很可爱。母亲和喜欢乱想的自己不一样,自己经常脱线,不过什么事情一旦认真考虑起来往往会多方面的进行思考。比如她就会觉得老头和自己都看对方不顺眼了,可是他们选择的处理方式都是维持平和的前提下暗搓搓的恶心对方。而母亲确是处事平稳,而一旦认真考虑问题就会以点破面的攻自己的目标。比如现在这种状态下角色对换陶言说‘你都没有去吃成想吃的冰粉’多半是陶言思考后想拉进共同立场制造对方对立情绪砝码的话,而母亲说,多半就只是随意感叹发泄不满。所以,从古至今厉害的人说话都不多,因为他们的话语多半是有指向性的目标。人生就是这样,说难,每一句话后面都能推测出动机与目的,说简单大家无非也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陶言挽着自己的母亲就听着母亲在旁边絮叨。觉得这样特别好。小时候总和一堆心眼多的人打交道,而现在卑微的身份,微薄的收入反而让自己笃定又快乐。陶言偷偷回头看老头,心里是真的多了几分同情,太傻的人到了他那个位置过得会多艰难了?放假想在自己这里来找一点优越感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