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和澹台桀在一侧,劝着,却无济于事,两人放弃了。毕竟,眼前这遍地哀嚎的人们不是虚假的,他们每个人的痛苦,他们都能够听到,能够看到,他们也做不到淡然处之。
戚晓蛮的话,如同一把把重锤敲在封予心头。他无言申诉。
他与这些人共同生活了十年有余,他们每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放在心坎里的亲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们的痛苦?看着他们痛苦,就跟拿了刀子在他心上拉口子一样,他痛苦得恨不能代替他们啊!但是,他也束手无策啊!能够想的法子,他都已经想了。能够做的事情,他也已经做了。他恨不得自己是那观世音菩萨,能够一下子治好他的亲人。
可是,他不是。他泥菩萨过江,他自身难保。面对这样大规模的诡异病情,他就如同是没头苍蝇一样。
他哽咽着解释:“这伤刚开始,只有一条线那么细。十里洋场的人们都是自给自足,根本就没人在意!待到现不对劲之时,已经是半月后!再加上……”都怪他,若是他长个心眼,事情便不至于展到现在这样,一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这几日琉璃城相府遭遇的事情,他哪里说得出口,“蒙挚与百官逼亲相爷一系列的事情生,在下……”
封予说不下去了。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有什么好憋屈的呢?为了相爷,哪怕是死,他们也在所不惜。他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不忍的不是他自己这条小命,只是豆豆、玉儿他们这些孩子,他们还那么小。
戚晓蛮松开了封予的衣襟,这个男人是尽了力的吧!一路过来,那些没有昏迷的人们纷纷亲热的招呼他,他自己知道这毒会传染,还上前帮他们顺气,给他们打气。他自己的伤,一看就是跟太多人接触,导致伤口即使已经有了汤豆豆的灵蛊,都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恶化。
这么多的伤着,他们的状态,与当年老顽童回来时候一模一样。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转过一道拱门,两百多平米的院子里出现更多的伤着,面对着戚晓蛮他们的一排排简易搭建的木屋内,也不时传出痛呼声。这里的伤着,看起来有将近两三百人之多,站着的却只有一个身穿黄衣的娇小女子。
此女子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就连小嘴也是圆圆的樱桃模样,最特别的是,她腰间的精致小袋,还有她白嫩手腕上扎眼的一排排银针。看着她在一群痛吟低吼的人们中间来去,总会感觉是一个孩子在玩闹。但是,凡事经过她手的那些伤者,面上的痛苦之色似乎都减少了,甚至还有些在不停的给女子道谢磕头。
“大叔您快些进屋子里去吧!您且宽心,您的这个孙子待我诊治之后,就会让他也进入屋子里跟您团聚!您一定要记住,尽量少与那些年轻的少年亲近,您身子骨弱,经不起他们身上的毒!万一再次被毒液侵袭了,便不好了!”一面麻溜地给老人包扎着伤口,汤豆豆一面耐心的给他讲解着。老人收回放在孙儿身上的视线,老眼湿润,连声应承致谢。他知道该听这神医的话,神医才来,他们这儿好多人的伤都有了起色。只是,孙子如今昏迷不醒,他担心啊!
与封予伤口上放置的灵蛊一样,这老人的伤口也被放置了灵蛊。她是想要以灵蛊吞噬那些毒液?
“灵蛊根本就不能救他们,你这是何必?”
“什么话?难道让他们等死吗?救不活也能拖延啊!那个王八羔子又不肯帮忙!哼!等到蛮蛮过来”等等,刚才的声音,是……?汤豆豆一惊,连忙回头,接着,她整个人惊跳起来,直扑兴奋的尖叫着扑过来。
汤豆豆的欢天喜地令惊呆了众人,那些被痛苦折磨得精力涣散的人们怏怏抬头,便见到了与他们场主在一起的几个陌生人。这些人,也是来救他们的吗?
没有熟悉的香香软软的青草香,没有戚晓蛮熟悉的调侃,却有令她感叹的麝香味。汤豆豆连忙从男人怀里拱出头来,抬头哼哼:“赫连荆,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臭瞎子!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臭东西!你放开我!蛮蛮,救我!蛮蛮,快救我!……”戚晓蛮始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汤豆豆这般,想是又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被赫连荆制止了吧。
看来,这次的事情很棘手,竟连汤豆豆都要出大招了。
瞪大了眼睛,封予有点缓不过神来。他只觉得小师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都如同晴天霹雳,将他轰得外焦里嫩的。他真心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家甜美乖巧的小师妹,竟然会这么泼妇。不仅封予,就连澹台桀也觉得惊悚。刚开始憋见汤豆豆的时候,他还觉得此女子甚是温雅,犹如神坻般。可是,她那一系列的动作,吓得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这哪里是娇俏佳人女人?这分明就是一市井泼妇!
盯着像拎小鸡一样倒提着汤豆豆的赫连荆。戚晓蛮笑侃:“赫连,她快喘不过气了!你当心她又在你药里下十成十的巴豆!”听到汤豆豆尖叫,从临时搭建木屋里冲出来的赫连荆,此时唇角抽了抽,五指一松,汤豆豆整个摔倒地上,度之快,连想要接住她的封予都只能徒劳的望着自己的手懊恼。
“唔!”闷哼一声,汤豆豆怒了。揉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汤豆豆对赫连荆拳脚相向,嘴里不断低吼:“赫连荆!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竟然敢摔本小姐!本小姐一定会毒死你!本小姐要用‘鹤顶红’‘地狱花’‘黄泉水’……”被汤豆豆这一闹腾,不仅戚晓蛮,就连周围那些伤着阴郁的情绪,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澹台桀被汤豆豆如此行为吓得不轻,他并不觉得这女子可爱,只觉得冲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