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课程又结束了,临到放学的时候,太后又来了一次,对在座的官家女子们寒虚问暖了一番,尔后宣布了一个消息。
“近日宫中沉闷,哀家打算下个月月中,举办一次诗会,兰心阁与文涛阁的学子们都要参加。”太后眼尾余光扫过苏苏,“届时皇上和你们的父母也会来,大家会一起考校你们的学问,所以这段时间,大家要好好学,用心学,切莫让你们的父母丢脸。”
期末考试?
家长会?
苏苏脑子里闪过这两个词,紧接着就开始沉思起来。
太后可不会无的放矢,这次诗会表面上是要与民同乐,但保不好就是一鸿门宴。
如果苏苏表现不好,太后就会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身边,美其名曰亲自调教,如果苏苏表现得太好,依然会被太后留下,美其名曰如此良才美玉,万一被人教坏了可怎么得了,还是留在宫里,由她亲自教导才好。
想到这里,苏苏下定决心,心想:“表现得太好不行,表现得太差也不行,考个六十分最好……这可比考一百分难多了!”
想在诗会上得一百分很简单,李白杜甫的诗随便抄一首,那就妥妥的震惊千古。
要得零分也容易,自己做个打油诗或者来首十八摸就行。
但六十分……那就要见机行事了,她得先听其他人作诗,然后表现得比其中一半人好,但又比另外一半人差,要掌握这个度,是件非常费心费力的事情。
就在苏苏凝神思考的时候,其他官家女子们纷纷抓住机会,围绕着太后表现自己,然而太后的目光却一直在苏苏身上,旁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是王兰姿比一般人更能察言观色一些,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心头忍不住生出惶恐不安,以及对苏苏的嫉妒来。
待送走了太后之后,她款款走到苏苏身旁,温和有礼道:“苏小姐,咱们一块回去吧。”
“行啊。”苏苏收拾起手边的笔墨纸砚,与她一同出了兰心阁。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斜阳晚照之时,长廊内走来许多嬷嬷太监,像接孩子放学的的家长一样,一个个伸长脑袋,在人群里寻找自家的小主子,找到了之后,赶紧扑过来揉肩膀揉腿,或拿热毛巾给擦汗,甚至还有老嬷嬷手里捧着雕花盒子过来,盒子里放着四色点心,捏成小兔子的模样,用牙签插之喂给自家小主充饥。
苏苏走到半路,忽然听见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喊她:“苏小姐。”
苏苏顿住脚步,回头看去,见十公主板着面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朝她走来,走近之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来。
“怎么了?小殿下?”苏苏从善如流的弯下腰,温柔的看着她。
十公主看了眼身边的老嬷嬷,嬷嬷捧着雕花盒子过来,她用胖胖的小手拿了一只兔子点心出来,递到苏苏唇边:“给你吃。”
苏苏心里顿时生出“以后我一定要生女儿”的念头,将那块点心吃了,然后笑着说:“谢谢小殿下,明天我拿好吃的来回礼。”
十公主虽然依然板着脸,但是看起来有点期待。
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她身边有奴婢但没朋友,她是苏苏第一个朋友,苏苏又何尝不是她第一个朋友呢。
对朋友而言,互相送吃的那就不叫赏赐了,叫礼物。
送走十公主之后,苏苏一回头,就看见王兰姿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苏小姐真是好手段。”她摇摇手里的扇子,意有所指的笑道,“不声不响间,就将公主给拿下了,日后若是太后问起来,别人不好说,十公主肯定是要说你的好话的,这招曲线救国的手段,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苏苏一脸窘像,对她说:“王小姐,你想太多了。”
她说得可都是实在话。
她又不是冲着后位来的,犯得着讨好太后吗?
可是王兰姿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在她心里,苏苏的危险程度已经从零飙升到七十,已经跟李家小姐,崔家小姐一样,被她列为劲敌之列了,心里虽然忌惮她,但是表面上却更加温柔体贴,甚至拉着她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道:“应该是姐姐想太多了,走吧,咱们别堵在这里,对了,给姐姐说说吧,你是怎么勾搭上十公主的?”
苏苏心里嗤笑一声。
表面上一副姐妹情深样。
却用勾搭这个词来形容她。
这王兰姿还真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她。
事实正是如此,两人分别之后,王兰姿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到家里,气鼓鼓的对家人道:“那个苏苏,真是好生卑鄙!表面上斗不过我,竟暗地里勾搭上了十公主,打算曲线救国,叫十公主帮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好话哩!”
王侍郎正在书房里看书,其书房挂满文人字画,处处透出一股墨香。听了王兰姿的话,他放下手里的书卷,从书桌后抬起头来,皱眉道:“她当真如此做了?”
“是啊。”王兰姿扯着手帕,忧心忡忡的说,“我与其他人的心思都放在太后身上了,谁知她却另辟奇径,如今看来,效果着实不错,那十公主对她喜爱得很,今日还亲自赐了点心给她吃,回头若是太后问起她在学堂里的表现,定然也会一个劲说她好话的。”
王玉郎也在房间里,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这女人就知道背地里作怪,实在是阴险至极,没半点名门闺秀的气度,况且她从前干过的荒唐事那么多,哪可能一笔勾销?十公主给她说再多好话也没用,只要皇上眼睛没瞎,就不会选这贱妇做皇后的。”
“你住口!”王侍郎呵斥道,“皇上的事情,是你能随便编排的吗?”
王玉郎垂下头去,愤愤不平的低语道:“我说得可都是实话,爹你不知道,她现在在学堂里都不安生,一天到晚缠着那个秦国质子,我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的,迟早会做出大丑事来的。”
“秦国质子?那个叫什么来着……楚九歌?”王侍郎想了一想,才回忆起对方叫什么名字。八壹中文網
“正是他。”王玉郎嘲讽笑道,“他现在正在孩儿身边做书童呢,手脚麻利又擅恭维,倒是个天生的奴才,最近不知怎地入了苏苏的法眼,被她追着不放。”
王侍郎又看了眼女儿,见王兰姿点头,方信了儿子这番话。
他沉吟一番,嘴里反反复复念着苏苏和楚九歌的名字,念到最后,忽然抬头对王兰姿与王玉郎一笑:“她追着那质子不放,对你们而言,其实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