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破身之痛传来,沈新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低吟,继而,便被深沉的夜色所淹没。
东安饭店。
从楼下往上看去,就见在二楼的包厢中,女子妖娆的身段在窗帘上映上了一道淡淡的剪影。
“傅司令今日结婚,只怕铃音小姐要伤心坏了。”其中一个男子凝视着窗帘上的身影,与一旁的友人低声道。
“说起来,铃音小姐虽然风华绝代,可到底是欢场上的人,也难怪傅司令宁愿娶一个小户千金,也不愿娶她了。”另一人说道,说完,那人抽了口香烟,又是加了句:“学生妹子嘛,到底干净。”
“也不知傅司令究竟是如何想的,竟闹出这般的阵仗去娶一个寒门小姐,江南那边怕也是得到了消息,那顾少帅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傅司令如今另娶,若是惹恼了他,挑起了两地的战事,那可如何是好?”一人说着,便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怕什么?咱们江北这两年虽也曾和江南提过联姻的事,但一直都是口头上商议罢了,两地从未登过报纸,那位顾远霜小姐又一直在国外念书,和傅司令连面也没见过,就算顾远霆想出兵,他也要有理不是。”
铃音站在二楼,纤纤玉指掀开窗帘,看着底下的那几个男子,眼见那几人正说的热闹,铃音的眼眸中有淡淡的厌恶划过,她放下窗帘,只扭着纤腰去了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燃起了一支烟。
因着今日是傅云深与沈新桐大喜的日子,北平城中稍有头脸的人都是赶往了帅府庆贺,连带着饭店的生意也是冷清了起来。
铃音伸出了一双玉足,露出了玻璃丝袜包裹着的一双美腿,她的神情落寞,一支烟刚吸了两口,眼泪便是毫无征兆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将眼泪擦去,唇角似有似无的露出几分悲凉的微笑,她知道是自己一直在痴心妄想,她只是个欢场女子,这世间的男人们,可以倾慕她,也可以在她身上一掷千金,可唯独不会将她娶回家做太太,寻常男子已是如此,更何况是人中之龙的傅云深。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铃音的思绪。
“小姐,有客人求见。”一直服侍她的林妈在外面开口,许是晓得她心情不好,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见!谁都不见!”铃音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尽数饮下。
“可这位先生说,他姓沈,您曾经见过他的。”林妈又道。
铃音闻言刚要发火,可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底微微一变,只与林妈道了句:“让他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已是让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了一个身姿清瘦,相貌清俊的男子。
“铃音小姐。”沈新林向着铃音走近,站定后低低的喊了她一声。
“是你?”铃音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她缓缓站起了身子,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道:“我知道你,你是她的哥哥。”
这一个“她”,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说完,铃音便是笑了,她环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沈新林的眼睛,又是继续说了下去:“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奇怪,还记得那次你在走廊上偷看我,还让傅司令的手下给抓住了,可眨眼间,你却成了傅司令的大舅哥,你说好不好笑。”
沈新林没有笑,他的眼瞳深黑,只笔直的看着铃音的眼睛,与她低声道出了一句:“铃音小姐,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牵挂着你。”
“牵挂我?”铃音“嗤”的一笑,顿时百媚横生,她的眼眸弯弯,宛如两瓣桃花般扣动人心,她微微向前走了两步,一双桃花眼只看着沈新林的五官,因着喝了酒的缘故,她的两腮泛着晕红,她怔怔的看了片刻,竟是蓦然问了句:“她长得,像你吗?”
沈新林眸心微微一动,几乎在瞬间便明白了铃音话中的含义,他点了点头,与她道:“舌妹的容貌,的确与我有三分相像。”
“她一定是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美人儿,所以才会将司令的心给迷住了,是不是?”铃音笑着开口,眼底却是一片深切的悲伤与痛楚。
“铃音小姐既然这样想知道舌妹的容貌,今日又为何不去官邸参加婚礼?”沈新林问。
“我不敢去。”铃音笑的凄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心爱慕的人,去娶别的女人,这种滋味,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全身发抖。”
说完,铃音又是向着沈新林看去,她的媚眼如丝,又是问道:“我还没有问你,你身为新娘的哥哥,你又为什么不去官邸?”
沈新林眸心炯炯,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铃音的眼睛,与她道了一句:“因为我想来看你。”
沈新林的话音刚落,铃音的神情微微一怔,不等她回过神来,她已是觉得身子一轻,被沈新林抱在了怀里。
“你疯了?”铃音的眸中蕴起怒火,看起来却越发娇媚,“沈新林,你不要仗着自己成了傅司令的大舅子,就敢对我无礼!”
“我没有对你无礼,”沈新林的大手紧紧地搂在铃音的腰上,他的眸心深邃而黑亮,声音略带低哑,只一字字的与铃音道了句:“你虽然嫁不了傅云深,做不了傅司令的夫人,可你……却能做他的大嫂。”
铃音一惊,不等她说出话,沈新林已是向着她压下了身子,封住了她的嘴唇。
官邸。
沈新桐自沉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做工精致的西式的帐顶,上面缀满了蕾丝,沉沉的坠了下来。
她有些恍惚,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嫁到了官邸,成了傅云深的妻子。
她闭了闭眼睛,刚欲从床上坐起身子,下身便是传来一股剧痛,似是在提醒着她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庞微微发白,只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的一角,果真床单上已是印上了一滩暗红色的,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她发了一会儿呆,随手取了件晨衣披在了身上,她看着床单上的那一滩血迹,一想起待会儿就会有下人进来看见,便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欲将那床单揉成一团,就听门口传来“嗒”的一声轻响,是人将房门拧开的声音,沈新桐心中一颤,抬眸看去,就见一道英挺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了?”傅云深看见她已经起来,便是低语了一声,向着她走了过来。
沈新桐刚看见他,昨晚的那一幕便是闯入了脑海,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转过眼睛,点了点头。
“你……”傅云深看着她的侧颜,似是有片刻的犹豫,方才问道:“还疼么?”
沈新桐听着他这一句话,一张脸顿时烧了起来,她咬紧了唇瓣,想起昨夜里男人的凶猛,只觉既是委屈,又是后怕。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傅云深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身子,十分轻柔的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落在她的耳里,只让她的心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怔,他是何身份,她自是明白,她也一直觉得,傅云深迎娶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可见他在此时这般温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沈新桐心里却还是有些许的愕然,只不明白他的用意。
“傅云深……”她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与她低声道了句:“喊我云深。”
沈新桐听着他的话,便是沉默了下去,喊出他的名字已是让她觉得别扭,更遑论不带姓氏的去喊他。
见沈新桐不开口,傅云深心知她是不愿,他也不曾去逼她,只紧了紧她的身子,他们夫妻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打动她。
幽暗而潮湿的房间中,只燃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灯光下的男子一脸的颓废,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空酒瓶,让人刚进屋,便能嗅到那一股浓烈的酒气。
李明生见状,便是蹙起了眉头,只上前一把从纪鹏手里的酒瓶夺过,与他道:“够了!为了一个女人,你是要把自己醉死?”
纪鹏闻言,遂是抬起了头,一双俊眸在灯光下满是血丝,他看着面前的男子,只道了声:“我的事,你不用管。”
说完,便欲从李明生手里将酒瓶夺回手里。
“纪鹏,”李明生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他的眼眸炯炯,每一个字都是振聋发聩,“你不要忘了,组织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当初为了救你,又有多少同志死在了傅云深的手里,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便这副样子,你又如何能对得起那些为你牺牲的同志?”
纪鹏听着他的话,虽是一语不发,却慢慢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你和沈家的小姐两情相悦,她如今虽成了傅云深的女人,可只要咱们打败了傅云深,你大可将她从傅云深的身边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