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傅云深却仍是听了个清楚,他的身子一震,只觉心中涌来一股难言的激荡,看着沈新桐的眸光中却是深敛似海。
“新桐!”沈新林似是不曾想到妹妹会与自己说出这般话来,他的神情严肃,只道了一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傅云深他是个军阀,是他将我与父亲关在大牢,逼着你嫁给了他,这样的男人,又怎可以是你的丈夫?”
语毕,沈新林扣住了妹妹的肩头,他的眸光炯深,只继续道:“听哥哥的话,只要杀了傅云深,你便再不用被他禁锢着过日子,你大可以去追寻你自己的幸福!还有纪鹏,他一直都在等你!”
听着沈新林的话,沈新桐的心却是一点一滴的凉了下去,她的眸光中满是哀伤,看着与自己一道长大的兄长,她甚至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原来那个疼爱她,呵护她的哥哥变得了如今这幅样子,他变得那样厉害,甚至变得让她再也认不出了。
沈新桐摇了摇头,她看着沈新林的眼睛,她的声音凄楚,却透着坚定,“不论你如何逼我,我都不会再伤害他,我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他!”
沈新桐的话音刚落,沈新林目眦尽裂,他的手指用足了力气,竟是一把将沈新桐的身子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只低声喝出了一句:“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沈新桐闻言,心中好似被什么击中了般,她有些许的失神,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说,你是不是爱上了傅云深?”沈新林厉声开口,双手亦是摇晃着妹妹的身子,暗处的傅云深见状,眸心顿时一沉,他的神色间有戾气划过,只抬起手,向着沈新林扣动了扳机。
沈新林胳膊中弹,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不得不松开了沈新桐的身子,向后退去,周边的革命党听着枪声,俱是纷纷拔出了枪,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冷毅挺拔的男子从暗处现身,一面放枪,一面向着诸人大步走了过来。
一时间,库房中枪声四起。
“司令!”何副官见状,神情顿时一紧,只连忙领着侍从上前保护,傅云深脚步不停,终是来到了沈新桐身边,沈新桐怔怔的看着他,不等她说话,他已是将她的身子护在了怀里。
刚触到他的胸膛,沈新桐的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不要哭。”傅云深察觉到了她的泪水,他一手揽着她的身子,另一手仍是向着革命军中扣动着手中的枪,他的神色仍是冷峻而沉稳的,可在这一声低语中,却透着浅浅的怜惜与淡淡的温柔。
沈新桐依偎在他的怀里,只仿佛回到了毕业典礼的时候,那一次在礼堂中遇刺,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将自己护在怀里,用他的胸膛,为她挡住所有的枪林弹雨。
沈新桐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她不知自己怎么了,竟是鬼使神差般,伸出胳膊,环住了丈夫的身子。
傅云深心中一震,于百忙中低眸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他看着她柔弱无依的倚在自己的怀中,她微微闭着眼睛,乌黑的睫毛轻轻颤着,露出的侧颜一如初见般皎洁而美好。
即便知道眼下的情形危急,委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可傅云深却还是情不自禁,紧了紧她的身子。
傅云深这一次带来的全是江北军中的精锐,当傅云深从暗处走出来后,所有的侍从便也是纷纷冲了出来,将傅云深与沈新桐两人护在了正中,革命军中的人虽不少,却架不住傅云深手下的精锐之师,未几,地上便趟了一地的尸首,有江北军中的人,可更多的,却还是革命军的人。
至于沈新林,只一手捂住了胳膊上的伤口,让几个革命军掩护着退到了墙柱后。
“傅云深怎会来的这样快?”革命军中有人目露恐慌之色,与诸人开口。
“不错,我们还不曾告诉他地址,他就找到了这里。”另一人接过了话,他向着沈新林看去,沈新林察觉到诸人的目光,他的眼神阴狠,因着受伤流血的缘故,他的脸色苍白,只哑声道出了一句:“显而易见,傅云深定是在咱们当中安插了眼线。”
沈新林一语言毕,众人神色皆是一变,其中一人向外看去,就见傅云深手下的侍从只向着此处步步逼近,见状,那人眸心一变,只与诸人道:“傅云深的人快来了。”
“我没有子弹了。”一人道。
“我也没有了。”另一人亦是开口。
沈新林听着诸人的话,他的眸心阴沉,唇角却是浮起了一分冷笑,他挣扎着站起身子,作势便要冲出去。
见他如此,其余众人顿时纷纷抓住了他的身子,“傅云深就在外面,可不能出去!”
“我不信,他敢当着我亲妹子的面杀了我。”沈新林声音低沉,他的眼瞳凶狠,说着,便是一把挥开了攥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从墙柱后走了出去。
果然,待看见沈新林的身影后,傅云深眸心微沉,向着手下喝了一声:“住手!”
众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枪支。
“傅云深,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沈新林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他不曾去看沈新桐,只立在那儿与傅云深高声道。
傅云深没有说话,他察觉到怀中的妻子握住了他的胳膊,他低下头向着她看去,就见沈新桐也正在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中蕴着泪水,她的唇瓣轻轻的颤抖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你想让我放了你哥哥?”傅云深低语,将她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就这一次,”沈新桐终于开了口,她看着丈夫的眼睛,声音细微的几乎要人听不清楚:“求你……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