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见她笑的开怀,心中就是一软,他俯下身,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沈新桐渐渐止住笑,她想起了纪鹏夫妇,于是与丈夫道:“云深,纪先生和纪太太那里……”
“谁还顾得上他们,”傅云深微微一哂,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沈新桐眸心浮起一丝微笑,她点了点头,却还觉得有些不妥,只又叮嘱道:“那你让人和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在那等着了。”
“还用的着你说?”傅云深轻轻地拧了拧她的鼻尖,眼底满是温和的宠溺。
沈新桐也是莞尔,将身子轻轻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餐厅。
何副官匆匆走进,看见他进来,纪鹏眼皮一跳,顿时站起了身子。
“何长官,傅夫人生了什么病?”李远清看了丈夫一眼,自己则是向着何副官问道。
何副官面带喜色,只与两人道:“我们夫人并未生病,而是害喜,倒是怠慢贤夫妇了,司令命属下前来,给贤夫妇赔个不是。”
听着何副官的话,纪鹏与李远清皆是一震,纪鹏脸色微微发白,只与何副官道了句:“她有了身孕?”
听着纪鹏口中的这一句“她”,何副官心里有些不悦,他向着纪鹏看去,道:“咱们司令与夫人一向恩爱,如今夫人有了身孕,对江北军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司令已是下令,要在礼堂与将士们同欢共饮,纪先生不妨也一道前来,喝两杯喜酒,沾沾喜庆。”
纪鹏眼睑处微微跳动着,他什么也没说,只在暗处攥紧了手指。
一旁的李远清见他不曾开口,便是微笑着与何副官道:“有劳何长官跑这一趟,还劳您代咱们恭喜司令,至于礼堂里的宴席,我们就不去了,等夫人歇息好身子,我再去探望。”
“那也好,属下就先退下了,贤夫妇若有什么事,只管和外面的人吩咐。”何副官说完,便是离开了餐厅。
“怎么,听到心上人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心里难受了?”李远清转过轮椅,一双雪亮的眸子向着纪鹏看去。
纪鹏闻言,唇角便是浮起了一丝苦涩,他淡淡笑了,自嘲道:“我难受什么?我有什么资格。”
李远清看着他的侧颜,她看出他眼底的痛楚,也看出了他的心伤,没有人晓得,他的这一份痛楚与心伤复又转嫁在了她的身上,而除了那一份痛楚与心伤之外,她的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甘与嫉恨。
不甘沈新桐与自己同为女人,她却得到了自己所想得到的一切,夫君的宠爱,令人歆羡的地位,甚至是腹中所孕育的新生命,李远清看了一眼自己干枯的身段,与扭曲的双腿,她晓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去做母亲,可沈新桐,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集尊贵与荣华于一身,她本就已经应有尽有了,可如今,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和傅云深的孩子。
李远清心中冷笑,她的指甲划着轮椅上的扶手,因着用力,扶手上只印下了一道道划子,她看了眼身边的纪鹏,即便他如今已经娶了自己,即便沈新桐已是怀了傅云深的骨肉,可他的心里,眼里,都还是只有沈新桐一人,将她视若无睹!
李远清竭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只觉心中的嫉恨之情,犹如一把烈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北阳城中,傅府。
“哦?此言当真?”一位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军装,五官的轮廓尤其深邃,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眉宇间与傅云深有两分相似。
“是的督军,今晚行辕中会有一场盛大的酒宴,来庆贺傅云深的夫人怀了身孕。”副官压低了声音,与傅天南开口。
傅天南蹙了蹙眉,眸心有两分疑虑之色,“此事,会不会有诈?云深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看他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却是个狠角儿,他能为了个婆娘,这般大张旗鼓的,连战事都不顾了?”
“督军,您有所不知,属下曾去北平打探过,傅云深极其爱重这位夫人,曾经还为了她数次放走了革命党,并且拒绝了和江南的联姻,况且您想,傅云深今年也快三十了不是,听得夫人怀孕,欣喜若狂,失去了防备,也在常理之中。”
傅天南似是被副官说动了,他站起了身子,在屋子里缓缓迈着步子,却还下不了决心。
“督军,错过这次机会,咱们若再想打败傅云深,一窝端了江北军,那可就难了。这一次,可是咱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副官开口。
傅天南默了默,终是抬起头,他的眼底有精光闪过,似是下了决心,道:“好,就依你所言,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好,趁着他们饮酒不备,咱们发动总攻!”
“是,督军!”副官“啪”的一个立正,领命后速速退了出去。
花厅里留下傅天南一人,他眸光阴狠,只望着窗外的夜色,冷笑着吐出了一句:“云深啊云深,你可怨不得叔叔。”
江北军行辕。
礼堂中灯火通明,冲天的酒气随着风,一路飘了很远,几乎要将半边天都给熏晕了过去。
傅云深神色警醒,望着面前嬉笑闹腾的将士,唇角只噙着淡淡的笑意,待得人来敬酒,也是毫不含糊,仰头而尽。
待得何副官走进,立在他身后低语了一句,傅云深眸光微动,只压低了嗓子,道了句:“部署好了没有?”
“司令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何副官手里也是端着酒,语毕,便是向着傅云深敬去,傅云深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放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让人保护好夫人。”傅云深低语。
“司令放心。”何副官一语言毕,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新桐沉沉睡着。
她不知自己如何了,只觉这一晚睡得特别的沉,半夜间,她曾听得一阵喧哗与厮杀声,其间还隐约夹杂着一些炮声与枪声,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待得醒来,天色却并不是亮的,而是昏昏沉沉的,就连空气间,也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醒了?”身边传来一道温厚悦耳的男声。
沈新桐转眸看去,就见傅云深守在自己床边,他的眼底布满了血色,眉目间却是一片令人心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