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桐刚看见孩子,眼泪便是“刷”的落了下来,她吃力的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亲,看着孩子那般小的样子,心里就是疼极了,只哑着声和孩子呢喃了一句:“好孩子,对不起……”
一旁的余妈妈见她这样说,便晓得她是因着早产的事儿,对孩子心里有愧,于是劝道:“沈姑娘,你可莫难受,你虽然是早产,但方才陈婆都瞧过了,孩子除了有些小,其他都好端端的,照看的仔细些,都一样的。”
沈新桐闻言,果然不敢再哭了,她又是向着孩子看去,新生的婴儿皮肤只皱巴巴的,小脸蛋压根看不出像谁,沈新桐看着,只觉无限爱怜。
“沈姑娘,你刚生过孩子,还是赶紧儿再歇歇,孩子我帮你照看着。”余妈妈一面说,一面为沈新桐掖好了被子,出声道。
“余妈妈,多谢您了。”沈新桐目光中满是感激。
“甭谢,都是女人家,这生儿育女的苦,只有咱们自个晓得。”余妈妈声音温和,拍了拍沈新桐的身子,沈新桐的确是倦极了,待余妈妈说完后,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被孩子的哭泣声所惊醒。
“孩子……”沈新桐睁开眼睛,就见陈婆和余妈妈都在,陈婆正将孩子揣在怀里,这孩子是早产,自然比不得足月的婴儿,需要大人时时刻刻搂在怀里取暖才成,此时的哭声倒是不小,显是饿了。
“不哭不哭,娘亲醒了。”陈婆哄着怀里的婴儿,见沈新桐醒来,便是笑道:“你这醒的刚好,孩子找奶吃哩。”
沈新桐听着,便是赶忙去解自己的衣裳,她的身体仍是十分虚弱的,连带着手指都是不住的颤抖,余妈妈见状便是赶忙上前帮着她解开了胸前的衣襟,陈婆则是将孩子送到了她怀里,新生的婴儿凑着小脸,便是十分用力的吮吸了起来。
“看他那模样儿,虽说是早产,可这吃起奶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余妈妈笑道。
沈新桐看着孩子那股使劲儿的小模样,便是忍不住笑了,她的眉眼间满是慈爱之色,看着孩子,便是想起了丈夫。
即便他已经娶了别人,可在沈新桐心里,他这一生,却都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这孩子眼下虽说还瞧不出长得像谁,可再过些日子,等长胖了些,那五官的模子可就全出来了。”余妈妈在一旁瞧着,只啧啧出声。
沈新桐感念余妈妈和陈婆两人为着自己母子忙里忙外的,心里只过意不去,只轻声道:“余妈妈,我这歇了一觉,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您和陈婆都快回去吧。”
“你这姑娘就是要强,眼下可不是你要强的时候,你这刚生过孩子,身边哪能少得了人?怎么也要再等几日,待你能下床了,咱们才能走。”余妈妈拍了拍沈新桐的手,说完又道:“你年纪轻,可不晓得月子的重要,这月子要坐好了,就连身上一些小毛病都能给你带好,这若坐不好,往后可有的你受的。”
“余妈妈,这样劳烦您们,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沈新桐小声道。
“乡里乡亲的,可别说这些,你一个女人家,又带个刚落地的娃娃,若咱们再不帮衬着些,你们娘两咋个活?”
听得余妈妈的话,沈新桐只觉心中一阵温暖,她的眼眶温热,只强忍着压下了泪意,对着余妈妈笑了笑。
“大妈还没问你,这孩子的爹,到底在哪?”余妈妈寻思着,又是开口问道,看着眼前这一对母子,沈新桐娇娇弱弱的自不必说,连带着孩子也是早产,光靠她们襄助,日子一久,这娘两的日子也还是难过,还是将那男人寻来,让这对母子有个依靠才是正经。
沈新桐听着余妈妈的话,眸心的光便是黯了下去,她默了默,才道:“余妈妈,孩子的父亲在东北,在和鬼子打仗。”
“哟!”余妈妈一听这话,当下就是一震,吃惊道:“原来你先生在东北抗日呀?你这姑娘,怎么一直都不说呢?”
说完,那余妈妈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言道:“你先生姓什么?”
沈新桐眸心微动,她张了张唇,终是说了句:“他姓傅。”
“原来是傅太太,”余妈妈笑了,“亏得咱们整日里沈姑娘,沈姑娘的喊……”
正说着,陈婆从院子里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刚进屋便和沈新桐道:“来来来,沈姑娘,快趁热把这碗鸡汤喝了,补补身子。”
“还喊什么沈姑娘,”余妈妈拉过陈婆的胳膊,和她道:“我刚才可都问了出来了,人沈姑娘的先生正在东北和鬼子打仗,姓傅,以后,咱们可都要改口,喊傅太太才是。”
陈婆闻言,看着沈新桐的目光中便是有一束光闪过,嘴巴里只言道:“这和日本鬼子打仗的可都是大英雄,沈姑娘……不,傅太太,你们母子今后就包在咱们身上,总不能让你们娘两饿肚子。”
沈新桐躺在那里,怀中的孩子已是吃饱,在她的怀里翻了个身儿,沉沉睡去,她看了看陈婆,又看了看余妈妈,她想说些什么,可瞧着两人和善而真挚的面孔,她什么都没说,眼睛就是红了。
“可别哭,”陈婆上前,将鸡汤搁下,拍了拍沈新桐的身子,和她道:“将身子养好咯,你们一家三口,总是能团圆的。”
听着陈婆的话,沈新桐的心尖一软,她的鼻子酸涩的厉害,只和陈婆轻轻地点了点头。
东北。
“司令今天好些了吗?”何副官走至病房门口,就见芝兰刚从病房里出来,何副官见状,便是上前问道。
“何副官,”芝兰微微躬了躬身,言道:“司令昨儿夜里醒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一会儿工夫的就又是昏睡了过去。”
“夫人还在里头伺候?”何副官透过门上的玻璃向着里面看去,就见顾远霜正在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了水,去润着傅云深的嘴唇。
“小姐这些天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司令身边,我瞧着都心疼。”芝兰也是病房看去,嘴巴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何副官闻言,刚要说什么,眸心却倏然一震,芝兰也是大惊,嘴巴里只大喊了一句“小姐”,当先便是冲了进去,何副官紧随其后,也是冲进了病房。
原来,顾远霜的身子摇摇欲坠,就那样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