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往前走,没料才走出一步,旁边阴影里便不知道扑出什么,猛地将他压在了地上。
咬断脖子就是致命伤,这一点小虎已经很明白。不过从小养在人堆里,它对于人的抵触其实并不深厚,倘若不是必要,并不会主动伤及人的姓名。八壹中文網
“咬死。”蔺子桑漠然看着那还几乎来不及反应的人,对着小虎发出了这样的指令,就像是每天中午喂食时,她对着那些鸡鸭鹅所说的两个字一样。
咬死等于咬断脖子,这是小虎清楚明白的。
尖锐的獠牙已经能够轻易的穿破身下人的喉管,鲜血几乎是顿时喷涌出来。男人惊恐的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一张嘴喉间的血就冲到了嘴角,在血流光之前他就被自己的血呛死了。
另一个人手上拿着的刀哐当一声从自己手上掉落下来,他转头就往外跑。
可那涌进小虎嘴里的血却已经唤醒了它身上彻底的凶性,它松开口下的猎物,飞身往外蹿了两步,将那还未跑远的人从墙头拉了下来。
那人的腿被咬下半截,将断不断的挂着,在绝望嘶吼之际被干脆利落的咬断了喉咙。
原本喧闹不过一时的院子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小虎仰天高吼,在尝过新鲜人血的滋味后,彻底将那原本被隐没的野性释放了出来。
蔺子桑这时候将屋里的那具尸体拖了出来,血迹一路,延伸到院子中间。两个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化作两具带着温热的尸身,死寂沉沉的没了动静。
小虎的尾巴轻轻的甩动,出乎蔺子桑意料的早早恢复了平静。
蔺子桑瞧着那两人的尸身,回头看见小虎嘴边的血迹,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那屋子是决计睡不了了。蔺子桑将被褥抱出来,换到另外一间自己整理过的房里,与小虎挤在一处简单的睡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是给王老头的敲门声弄醒的。
饶过地上两人的尸身,她将门打开,先看见的就是王老头的笑脸,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样貌普通老实,身边挑着一个杂货担子。
“今儿个早上啊,正巧遇见杂货郎了,我让他和我一起过来让子桑姑娘你瞧瞧,有什么中意的买下了便是。”王老头笑道。
“劳烦王老伯了,”蔺子桑笑道,转头又对那杂货郎点了点头,道,“不过今日恐有些不凑巧,我这院子里昨天夜里出了点事,”
她一边说一边将大门整个打开,露出了里头横放着的两具男尸。男尸旁边还蹲着一只几乎已经长成的大猫,顺着开门的声音也抬头看过去。
那杂货郎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差点端起担子落荒而逃。
饶是王老头,这时候也是面色惨白,颤着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可是小虎害了人命?”
他从前就看过小虎耍威风,这时候自然就往那边想去了。
“不是。”蔺子桑摇头,“我一个人出门不大方便,想让王老伯去城里帮我报个官,这会儿恰好有杂货郎在,能否麻烦你帮我去秦阳侯府递个书信,就说是赶着给将军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伸手拿出一份纸质书信,看着是用简单的纸张糊的封皮。与书信一块递出来的还有五个铜板,“这点钱不多,算是麻烦小哥了。”
出了人命这是大事,在这些平日里听个家长里短就是谈资的平头百姓眼里,便是蔺子桑不说,报官这也是一定的。
王老头和杂货郎立时一刻不停的去主路上拦了牛车往城里去了。
辰时不过,这处不大的院子外头就站满了人,及时里头大门紧闭,依旧挡不住外头人头攒动。
“听说是死了人了,”
“死了两个呢!里头养着大猫,可不得了。”
“可是要遭天谴哦!不知是谁在这里养了这样的东西。”
外头人说的热闹,可官府的人没来,蔺子桑自管自己收拾着院子里的东西,将今儿个王老头送来的菜都挑出洗好,准备中午做饭。
“官府来人了,来人了,里头的人,还不开门!”
外头传来高声呼号,蔺子桑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才站了起来。
外头的人早都构想好了里头是个什么光景,可谁也没想到那鲜血淋漓的人身就这么直愣愣的被曝晒在院子中间,更没想到来开门的是这样一个娇柔俏生的姑娘。
“我将小虎关到了后头的房里,官爷无须顾虑,”蔺子桑站到一边,让出一点路来。
她如今脸上的神色越发寻常,越发让两个捕快心头发怵。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昨儿个半夜死了两个人在自己住的院子里,一早看来竟然还脸色如常?
他们抬眼瞧了瞧那院子中间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架子,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昨儿个半夜,这两人爬墙头进来,我害怕的紧,就用剪子扎了那人一下,”蔺子桑抿着嘴,脸上终于渐渐的浮出了担心与委屈的神色,她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躺着的人,“谁知他们也带着刀,将我与小虎都吓的够呛,小虎么,到底是凶物,不经吓,便将人咬死了。”
将两人咬死在她叙述里倒落为稀松平常了。
“呵!将人咬死了,这样的东西养着是罪大恶极!”外头有人恨恨的说了一声,“将这样的东西养在这里,我们以后还敢出门吗?”
人群里传出几个附和的声音。
蔺子桑抬头冷眼看去,笑问道,“这位大哥,你为何不敢出门?莫非你平日里也喜好带着刀半夜爬人墙头,往黄花闺女房里硬闯?”
这话引起众人哄笑,原本说话的人低声骂了一句,扭头往外圈站了站。
两位捕快知道这处别院虽小,可不是一般人家里的,因此开口拿捏起自己说话的轻重也格外吃力。
“这位姑娘,到底是两条人命,还是要麻烦你与我们去衙门里走一遭。”
“这是应该的,”蔺子桑点点头,“不过我到底是一个弱女子,想问问官爷,能否等秦阳侯府来了人,再做决断?”
王老头脚程慢,他哼哧哼哧的挤过人群,匆匆忙忙对蔺子桑道,“子桑姑娘,这边现在如何?”
蔺子桑正从屋里倒了两杯茶水端过来给两个捕快喝,她脸上浅笑,“不碍什么事儿的,王老伯你要是紧着家里有事,先回去便是了。”
家里现在能有什么事情大过这里去,王老头摆摆手,“家里不碍事,我现在这里留一会儿。”
这个院子原先是他看顾着的,这会儿王老头也将事情看作自己的半份责任。
两个捕快端着茶杯,虽然没有用正眼瞧那院子里的两具男尸,可余光时不时的瞥见一眼,心里还是难受非常,干脆齐齐背过身去,图个安生。
任谁在自己家里的院子中死了两个人都不会安稳至如此。蔺子桑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轻巧的晾晒衣物。她表现的越自在,外头人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嘹亮。
指不定这人是老虎咬的还是这人自己剁了的呢,一个丫头片子有这么狠的心,这会儿也不是全然看不出来。
外头的人怎么说,捕快不会去管,蔺子桑也并不放在心上。这周围本就没住什么人,来来往往的却多有觊觎这处小院子里的东西的。最好将她传成个吃人的妖怪,离得越远越好,她也多几分清净。
小虎被蔺子桑关在了屋里,起初还有些耐心玩它的那只红布球球,可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蔺子桑,它也烦躁起来。
那薄薄的木头门被它健硕的身子撞得砰砰作响。外头人原本已经安然下来的思绪猛地调了起来,惊惶的往后退了两步。连那两个捕快都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并且问道,“这是什么动静?”
“恐怕是小虎饿了,”蔺子桑放下手里晾衣服的木盆,将手放在衣摆上擦了擦,她走进厨房端出一大盆肉来,往后头的房间走去,“我去喂它。”
她辗转来回不过小半刻钟的时候,外院的光景便已经不似她在外头时候的样子。
几个壮年男人正将那两具男尸抬起放到一辆推车上,原本百姓站着的路上退出一个缺口来,几匹大马停在哪里。正与方才那两个捕快讲话的人,背对着蔺子桑站着,他的身形高大,气势逼人。
蔺子桑先是讶异,而后有些哑然的张了张嘴,她抬脚快步的往外走,正要开口,却先被人拉住了手。
“子桑姐姐!”司信泓拦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昨儿个晚上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还好?”
蔺子桑几天没有见着他,这会儿也不乏惊喜,她停下脚步,对着司信泓点了点头,“没有大碍的……至多是受了点惊吓,左右小虎如今长大了许多,身手一般的是奈何不了它的。”
那摆脱杂货郎递交给秦阳侯府门房的书信,因着是开口给司元的,门房虽然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怠慢,紧着便送过去了。蔺子桑信里说的本是想让司信泓遣个小厮过来,没成想秦阳侯府这浩浩荡荡的出来了一群人,将那些原本站在门口闲言碎语的平头百姓唬了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