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擦伤的地方,阎霄也状若漫不经心:“没想到你打架还挺厉害。”
封亦烆掀起眼皮,抬眸看着女人,薄唇勾起一抹淡薄的笑意,任由她擦拭着,偶尔碰到伤口处,也只是微微蹙眉。
他当年在军校上学的时候,每天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个学生都需要练就刚强度的体能和抗击打能力,更何况这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封亦烆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
第二日,楼千娇特意叮嘱厨房炒了几个菜,亲自给阎霄他们送过去。
小铁门推开,阎听云端着饭菜进来,目光直接朝阎霄看过去。
见她坐在石桌前,外面裹着男人的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衣因为袖子脱落,领口露出一片肌肤,肤色甚至比脸颊还要白。
“我让厨房炒了点菜,你们吃点东西吧。”楼千娇走进,把托盘放在石桌上。
“楼小姐,谢谢你。”阎霄淡淡的道。
楼千娇却仍是有意无意的朝阎霄身上瞥,从她胸口往上看,落在她的脖子上……没有喉结。
心忽然坠到冰窟里似的,彻底凉了。
昨晚她哥哥跟她说阎霄是个女人,她还不相信,怎么可能是个女人,她寻思了一夜都不相信她哥讲的,今早不死心才亲自来送饭的。
“阎……阎霄,你……”楼千娇转而对上阎霄的目光,她想听她亲口说,可心里又不想去面对,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口:“你们好好吃!”
说完,楼千娇转身出了石屋。
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蓄了泪光,走出门便往外跑,一直跑出山寨,跑到一处山崖前,坐在崖头上痛哭了一场。
她本以为遇上了自己喜欢的英雄,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却谁知,她看上眼的到头来不喜欢她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女人。
一想到她曾经还跟阎霄逼过婚,她就觉得又羞耻又难过,这种感情算什么?
她真真正正喜欢的那个,在这个山头上思念过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而是个跟她一样的女人。
“不哭了,以后哥哥给你找更好的人家!”
身侧响起熟悉的声音,她带着泪眼扭头看,楼弋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楼千娇带着哭腔:“哥,你伤都还没好,出来做什么?”
楼弋昨晚被封亦烆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一顿,此时脸上还肿得跟猪头似的,眉骨,颧骨,脸上都红肿的不成样子。
连嘴角都打裂开了。
“嘿嘿”男人粗重的笑了笑,毫不在意道:“没事,你哥我皮糙肉厚,耐打着呢!”
楼千娇看着哥哥滑稽的表情,也就破涕为笑了:“哥,我没事,回去吧!”
楼弋抬手帮她把脸上的泪仔细擦干净,哄着她:“妹子放心,哥可不能让那小子白揍一顿,他们倆一时半会儿别想从这子午岭上下去。”
楼千娇哭过之后,心里已经释怀了不少,从小在山上长大,性子也都比较豪爽。
“对不起,哥,当初是我偷了地图给阎霄的,她要是真的不给,恐怕咱们也不能硬抢。”楼千娇拧起好看的眉心。
她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没想过如果他们山寨得了这批军械,整个子午岭上的兄弟两辈子都不用愁了。
楼弋同样蹙着眉,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她若不肯归还,那我就娶了她当压寨夫人,到时候她是我的人,自然也能跟咱们一条心。”
楼千娇一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哥哥,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哥……哥你认真的还是逗我开心?”
楼弋刚才还真是随口这么一说,被楼千娇这么郑重的一问,他忽然觉得这样做也不错,一拍大腿道:“对,妹子,不如就娶了她,她是江北的少帅,以后要是成了我婆娘,你嫂子,咱们子午岭的兄弟还用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楼千娇动了动唇角,盯着她哥问:“哥,其实……你是不是也喜欢阎霄?”
楼弋脸上虽然肿得厉害,可那忽然表现出的羞涩还是被楼千娇近距离的捕捉到了。
男人眉头一拧,支支吾吾起来:“反正……反正男人便成了女人,你不能嫁,我就帮你娶了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总之不管她是男是女,只要她是真的阎少帅,弄到咱们家来,以后咱们还怕剿匪的不成!”
其实楼弋说的不无道理。
楼千娇反正是死了嫁给阎霄的那份心,她也就没什么大意见:“反正山寨的弟兄都听你的,咱们总不能当一辈子土匪,以后跟着阎霄打仗也是个出路。”
楼弋依旧一本正经:“对对,到时候你跟我还能混个军张团长当当。”
楼千娇大笑起来:“哥,你可拉倒吧,咱们草莽出身,能安身立命就不错了!”
楼弋从崖石上站起来,低头对楼千娇道:“走,跟我一起跟问问山寨弟兄们的意见?”
女人跟着从石头上站起来,抿唇低声笑着道:“哥,我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早就看上阎霄了啊?”
楼弋板着脸,走快一步:“胡说,她原来扮男人,我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男人!”
不过……他原先看阎霄不顺眼,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一副小百脸的长相,却听说用兵如神,没吃过败仗,而且上次能跟封亦烆两个人从子午岭的后山山谷横跨薄刀岭逃走,说实话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还是挺欣赏她的。
昨日虽被封亦烆不由分说的揍了一顿,可他也算是轻薄了人家,伸手摸了她的胸,又看了她,那换面来来回回在他脑子里晃荡了一夜,也不觉得脸上疼了。
“她穿军装这般英俊,若是穿了女装,定是个美娇娘,不过啊……带刺!”楼千娇故意跟在楼弋后面说着。
阎霄真能成她嫂子,倒也不错,心里竟然一点也不难过了。
英雄和勇者不分男女。
“去,刚才还哭鼻子,怎么一转了脸就知道乱说话了!”楼弋往聚义厅里走。
叫人汇聚了山上的兄弟们,问了他们意见后,起初他们还一脸懵逼。
虎子站在边上,更是闻言变色:“大……大当家的,您……您喜欢男人啊!”
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在过去的相处里,他们大当家有没有用什么不正常的目光看过他,或者趁他睡觉的时候接近过他……
厅里的人也都跟着不可思议起来,基本心理活动跟虎子的差不多。
“大当家的,虽然被拐上山的那小子看着是长得不错,可那不是二当家的看上的,你……你就让给她呗,干什么跟二当家抢一个男人……”
楼弋一着急,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话幅度过大扯动了唇角的伤口,用手掌捂着道:“你们懂个屁,老子怎么能娶一个男人!阎霄……阎霄她是个女的!”
楼弋这么一说,聚义厅里的人又炸开了:“不可能,大当家你开什么玩笑,是女人二当家能看不出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楼千娇的身上。
楼千娇面上一窘,低头咬了咬唇才又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那个昨天我们才发现阎霄确实是个女人……”
……
石屋里,阎霄刚吃了一碗米饭,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嘴巴里嘟囔一声:“肯定是老头子在家念叨我了!”
封亦烆却放下碗筷,伸手帮她拉了拉肩头的衣服:“小心着凉了。”
阎霄不以为然,拧着眉担忧:“不知道陈副官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过了山谷。”
说完她又扭头问男人:“封亦烆,楼弋那家伙若真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是不是得轰平了这子午岭?”
封亦烆却慢慢悠悠的撑着手肘,侧身看她:“你不是说你拿着他的地图,跟他交换,让他替你保守秘密不就好了。”
阎霄依旧拧着眉,叹了一声:“你又揍了他一顿,恐怕他是不会轻易放我们走了。”
“嗯,所以等着吧,他会来找你的。”男人淡淡的道。
其实,封亦烆私心里倒是希望阎霄的身份能曝光,只有她是女人的身份,他才能娶她,昨晚他前半夜都在想这个问题,娶了她,或许能更好的保护她,而且京都城那边他也好有个交代。
双方制衡,最后结果自然也是相安无事。
果然,被封亦烆说中的是,当天中午他们就被请出了石屋,并且每个人安排了一间干净舒适的房间,只是门口把守着几个人。
楼弋和楼千娇,一个都没出现。
阎霄心里纳闷,这是几个意思?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决定推门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门口的人掏枪挡住:“抱歉,少帅你现在不能随意走动。”
“我要见楼弋。”阎霄冷着脸道。
“抱歉,我们大当家的现在不想见你,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亲自来见你!”门口的人语调不算严肃,而且看阎霄的目光也……有些怪异。
阎霄心里有些恼,扭头回了房间。
两日后。
阎霄一大早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像是……办喜事儿娶亲的唢呐声,阎霄正坐在屋子里喝茶,眉头一蹙,放下水杯起身,朝门口走过去想看看什么情况。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门就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摸着喜庆的胭脂红,一见阎霄就喜气洋洋的行礼:“哎呦,新娘子好,咱们还是赶紧洗漱梳妆换衣服吧,马上吉时就要到了!”
阎霄一惊,眉头蹙得更紧:“你谁啊,叫谁新娘子,没看见老子是……是……”
她说着,猛地一震,楼弋那厮不会是把她的身份告诉山寨所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