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歌见他脸色不善,便知道他在宫中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勾心斗角,而且他本身就是这其中最无辜和深受其害的人,对于这后宫争斗之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但是当年容妃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罚去冷宫的,而端慧皇后为何也没有活长久,这其中也许也和她们的关系有关。”
楚云深冷哼了一声:“我倒不觉得,端慧皇后那个人是会因为我母妃的去世而愧疚至死的,之前也曾听说过,父皇荒淫无度,端慧皇后仗着手段和父皇的宠爱当上皇后之后,父皇又有了不少新欢,哪里还能将她放在眼里,最后不过是受不了深宫清冷,抑郁而终了。”
想不到当年端慧皇后将容妃害的进了冷宫,又在冷宫之中凄清的死去,而没多久后,皇后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人若是存了害人之心,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楚云深带着对皇上和端慧皇后的恨意长到这么大,现在他倒没有让这种恨占据他的身心,而是要去做更重要的事,以另外的方式去祭奠容妃的幽魂。
姜笙歌叹了口气:“身在皇家,确实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是该如何保持本心,还得全靠自己,当年的端慧皇后太过咄咄逼人,害人又害己,也许是因为临死前忽然觉得愧疚,觉得无颜面对容妃,才将容妃亲自书写的东西掩藏起来的吧。”
说到这里,楚云深忽然问她:“这是本什么样的书,你又是怎么发现它的?”他也有些好奇,这秘密怎么忽然被姜笙歌发现了。
姜笙歌一滞,这本书自然是因为楚云凌她才发现的,但是若是如实告诉楚云深,他一定会多想,曾经因为楚云凌送她避水珠,还有要跟着她去南部的事,楚云深便生气过,他们二人关系不好,现在又因为有自己的,若是告诉了楚云深,他定然会多想。
于是姜笙歌便隐瞒了实情,只告诉他:“是李大人在修补古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听说那是皇后生前最喜欢的书,所以在翰轩阁里也在单独存放的,我才知道的。”
楚云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听她说到李纯则,便道:“今日我也收到了李纯则的信,原本是想着让他试一试,看能不能从陆兼那里套出点话来,没想到他还不错,套出了些有用的东西,看来还是我小看他了。”
姜笙歌自然知道那信,而且是她亲自交给赵公公的:“听李大人说,陆兼挑起此事也是想让所有的王爷看看,自己也是可以招揽的人选,你觉得陆兼这人如何,值得招安吗?”
楚云深摇摇头:“此人过于圆滑,虽然敢于和宣平侯作对,也许能得到一些皇子的青睐,但是并不是我想用的人,我需要的,还是一些能真正办实事的有用之才,而不是成天和稀泥,只想坐享其成的人。”
楚云深想的和姜笙歌一样,她就知道,楚云深是不会想要这种人在手下做事的,虽然像李纯则那样心思纯良的人可遇不可求,但也得是有真才实干的人才行。
若是陆兼知道了自己这一通忙活,却没被伯乐看到,倒是给被自己的利用的李纯则找到了主上,也许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姜笙歌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有时候心机太深,计算的太多,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像李纯则那样,专心干好自己该做的事,机会自然会找上门来。”
楚云深也笑了笑:“所以我说,他是个可用之才,最重要的是还没有野心,你也看到了,我当初劝他来帮我做事有多不容易,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更加放心。”
以后要争夺皇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必须早早的做好准备,以面对以后的各种难关,所以楚云深一刻也不敢松懈,遇到可用之才也不愿轻易放弃,必须要收到自己麾下,才能安心。
“如今朝中表面上虽然一派平静,但其实已然暗潮汹涌,这次的事便是个例子,也许很多大臣们心里已经有了以后要帮扶的人选,分派结派之后,很多事便更不好做了。”
楚云深闻言点头:“你说的没错,其中也有一些来找过我示好的大臣,但是被我给搪塞过去来了,一来我现在不想卷进他们的纷争之中,都是顽固的老臣,也没什么好争的,二来,这个时候给自己树立派别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毕竟皇上还正值壮年,若是这么快就让皇上看到朝中已经现出这种局势,定会拿手里人最多的皇子开刀,这才到什么时候,楚云深可不想惹火烧身,除此之外,楚云深的身世也对此造成了影响,不少大臣都信奉的是嫡出的那一套,就算楚云森再有能力,身份一说也让很多人对他望而却步。
最近楚云信并没有找姜笙歌的麻烦,不知是不是正在忙着召集自己的人,若果真如此,那以后皇上知道了,肯定会不太舒服。
楚云深见姜笙歌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她:“你在想什么?”
姜笙歌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若是现在楚云信正在做这事,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降罪与他?”
楚云深一笑,给出了一个跟姜笙歌完全相反的结论:“以父皇对楚云信的宠爱,应当是不会的,不但不会,可能还要自己亲自将信的过的臣子交付给他,父皇对他和对我,一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楚云深说的也有道理,是皇上一直以来的溺爱才导致了楚云信如今那么目中无人的性子,他们父子二人简直如出一辙,都是那般好色,自大,也许这也是皇上对楚云信青睐有加的原因吧。
楚云深看了看月色,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想到他们二人说着说着,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看了看姜笙歌:“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久,你应当也累了吧。”
姜笙歌看看时辰,也忽然惊觉已经很晚了,但是她和楚云深很久都没有这么说过话了,一说起来,二人都有点忘了外界的存在,虽然说的不是什么浓情蜜语,但是他们就算是谈正经事,也谈的十分入迷。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觉得,楚云深也想到了这里:“许久没跟你长谈过了,没想到时间这么不够用,一晃就过去了。”
姜笙歌忽然想起之前的种种,她之前那样伤过楚云深的心,但他依然不计前嫌的帮她做了许多事,怕她受伤害特意派人保护她,哪怕自己的人手都不够用,怕她的暗卫功夫不到家,让自己最厉害的亲信特意来教导,一桩桩一件件,姜笙歌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
虽然在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是朋友,是知己,但是凭心而论,楚云深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切的,姜笙歌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却自私的不想面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楚云深的关心和照顾。
姜笙歌咬了咬唇道:“这些日子以来,要谢谢你的帮忙,若是没有你一直为我如此考虑,我不知道,很多时候还能靠谁。”
话音落下,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姜笙歌没有抬头去看他,也不知道楚云深是什么神色,过了一会儿,等到姜笙歌都觉得有些心焦时,楚云深忽然开口道:“我以为你我之间早已经不用说这些了。”
姜笙歌闭了闭眼,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该如何回这句话,一时之间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楚云深轻笑了一声:“算了,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也不能逼你,你能给我一个跟你说话,向你示好的机会便很难得了,虽然不知你有什么心结,但是我愿意等,你希望你能给我们都多一些时间,不要总想着远离我,拒绝我,如何?”
姜笙歌只好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她虽然没办法说服自己马上接受,但是就像楚云深说的,也许她应该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和机会,不要将事情都想的那么绝对,也许楚云深真的是可以依靠的人,也许这一次,她不会面临那样惨痛的结局。
“时候不早了,也该让你早些休息了。”楚云深今日心情不错,说话时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在宫里一切都多加小心。”
话毕,姜笙歌忽然感觉自己的头上一重,传来了一阵温暖的感觉,倏忽之后,楚云深将手拿开,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姜笙歌抬起头来,头上仿佛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摸了摸头发,忍不住浮上一个微笑来,一下子感觉心情豁然开朗,胸中的闷气也散了出去,她不该将与楚云深见面的事视作洪水猛兽,因为她知道,楚云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的人。
姜笙歌回到自己的卧房里,香甜的一觉睡到了天亮,在梦里,仿佛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哄着她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