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先是送了一本帝范过来。帝范是唐太宗明所做,毕生为帝之心得写给太子,更云,阐政之道,皆在其中,朕一旦不讳,更无所言。”此书除序以外,有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十二篇。
每篇篇幅不长,却从为帝者的个人修养,选任和统御下属,乃至经济民生、教育军事等家国事务都有非常有独特的见地,实为后来为君者需要拜读学习的良策。
王容与和张成约定了来拿书的时间,王容与问张成,“陛下可有喜欢的字体?”
“陛下格外喜欢草书呢。”张成说。
王容与默,用草书来抄写帝范吗?张成额外送来的还有纸笔,“姑娘在储秀宫也要不来好的文房四宝吧,这些都是御供的,姑娘用着顺手,小的日后再送一些过来。”
“这恐怕不妥。”王容与说。
“妥的妥的。”张成说,“这些虽然是御供,但是陛下却不爱用。陛下有多喜爱姑娘的字,姑娘要是哪次进了陛下的书房一看就知道了。”
王容与笑着点头。得了,这就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家伙了。
张成捧着王容与的手作,一路亲自送到乾清宫,“你这是打哪去了?”冯尚横喇子出来一脚,“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往外跑的挺勤啊。”
“关你屁事,你往外跑的时候我问你了吗?”张成说。
“我可听说了,你都是我往储秀宫跑呢。”冯尚说,他心里有着小九九,虽然他干爷爷说让他不要着急去巴结秀女,只要他在乾清宫,在陛下跟前伺候着,这后宫里的娘娘啊只有来巴结你的份,你现在着急干什么?跌份。这是他冯保的原话。
但是冯尚心里也着急啊,他知道他现在的地位都是巴着干爷爷来的,他就是再不懂也知道这古往今来有几个大太监是善始善终的,他也得未雨绸缪找下家保护伞啊。冯尚原来一直和郭嫔眉来眼去的,但是这次秀女里会选出皇后,指不定还有新宠,冯尚就想着也投机一两个。
在揣摩圣意上,冯尚还是服张成的。“那个王姑娘真的是陛下喜欢的?那当初陛下怎么还指着她的画像说丑的别致呢。我看了一眼真人,说不上丑,但在秀女中也不排在前头啊。”
“你自己掂量着办呗。”张成挤开他进去内殿。
朱翊钧在看奏折,他总有看不完的奏折,还有内阁写的各种条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得读书三个时辰,处理政务三个时辰,其余才是闲暇时间。
张成把轻轻的把王容与誊抄的帝范放在朱翊钧最近要看的书架上。
“那是什么?”朱翊钧问。
“这是王姑娘誊抄的帝范。”张成说。
“你最近跑储秀宫很勤快啊?”朱翊钧说,“她身体好了吗?”
“身体好了。”张成笑说,“小的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是王姑娘不爱喝汤药,说是喝了苦的没胃口,打小就不爱喝汤药,所以也这旁人也灌不进。前几天一直没喝上药所以才拖这么几天。等姑娘自然退热了清醒过来知道要喝药,人就没事了。”
“朕说许杜仲的医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一个小小的发热,三四天也不见好。”朱翊钧说。
“许御医也是无奈,听说他都让人用芦管吹药,但是王姑娘昏睡时就是吃不进。”张成说。
“看着还真不像个死犟的人。”朱翊钧说,把奏折推到一边,扭扭脖子,示意张成把王容与誊抄的书拿过来,“这书是你让她抄的?”
“小的哪能做姑娘的主呢。”张成陪着小心说,“是姑娘领了陛下的赏赐后要小的送上次陛下说让她抄的三本书过去。姑娘像是知道错了,在跟陛下陪不是呢。”
朱翊钧哼到,并不说什么,翻看了几页便说,“你跟她说的朕喜欢草书?”
“姑娘问起,小的便说了。”张成说。
“看来你们很熟啊?”朱翊钧抬起眼皮子瞄一眼不轻不重的说。
张成腾的就跪下了。“除了跟着陛下见过王姑娘几次,以及陛下让小的去见王姑娘的几次,小的没和王姑娘私下见过面。小的这回自作主张,也是想着这样陛下心情能好点,不是为了陛下,小的就是跟天借几个胆都不敢的。”
“知道你是惯会讨巧的。”朱翊钧说,“起来吧。”
“那她进宫来,你也没少让人去给她照顾了吧?”朱翊钧问。
“那看陛下说的是哪种?”张成有些犹疑的说,“姑娘在储秀宫的事情小的是一概不知,但是司膳司的小太监过来跟小的说,储秀宫的王姑娘交代了膳食要讲究些,小的问了知道是姑娘,就让司膳司的太监照做了。”
“司膳司的小太监还给你说这个?”朱翊钧不解。
“因为整个储秀宫就姑娘一个人在膳食上有要求,小太监也摸不准就来问小的了。”张成说。
朱翊钧抿起嘴角一笑。“难怪脸是越发的圆了,等会让司膳司把她这些天吃的东西列个单子上来。”
“是。”张成说。
朱翊钧翻看着书,“她用的纸墨哪里来的?”
“秀女若要用纸笔问管事姑姑要也是有的。”张成说。
“你去库房里拿些文房四宝送过去。”朱翊钧说,“直接给储秀宫的姑姑,让姑姑转交,她最近的风头可是出的有点多。”
“是。”张成说,他看着陛下的脸色,“那剩下两本书也给姑娘送去?”
“不用了。”朱翊钧说,“让她歇息着吧。”
张成没有送过来后两本书,王容与也没有找人去问,等有些精神了就坚持下床走动。她日常最是惫懒了,倚着靠着就是不爱动,但是若是生病了她就不爱躺着,觉得人在病中,越躺越迷糊,病体沉疴反而不会好了,走动走动,起码人胃口好了,多吃些饭就有精神应对生病。
王容与不让杨静茹伴着她走,那小脚走路疼着呢,王容与就在喜桃的搀扶下在廊下慢慢的走着,西府海棠的花谢了一遭,又有新的花苞露出来,那个独得王容与恩宠爱抚的小花苞却是不见了。
关于王容与喜爱绕花散步的事,前殿的人有说话不好听的直道是脑子不清楚,后殿倒是没有人来王容与面前说这些。“前殿是有什么事吗?”王容与问。
“姑娘怎么这么问?”喜桃问。
“我看我那好妹妹有两日没来后殿看我了,想着大约是又得了什么消息绊住她手脚了。”王容与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容与说,“太后娘娘明天要在慈宁宫设宴,让秀女准备一个节目,前殿的秀女就自告奋勇了,如今正忙着练习呢。”
“为什么只有一个?那后殿的姐妹不是心有不满。”王容与说,她知道不管是周玉婷还是王芷溪,能带前殿的人玩就是施恩了,更何况是后殿的人。
“有几个心里嘀咕着,但是也没说什么。”喜桃说。“反正宴会大家是一起去的,只是少了一个展示才艺的机会而已。”
“既然赴宴,就好好的打扮自己,也未尝不是展示自己的机会。”王容与说。
王芷溪心里装着事,芳若跟她说了一件事,她有心想做,但是又莫名觉得不安,她看着周玉婷,她正在一边大发雷霆,因为一个秀女的步伐又错了。
她们正在排练明日太后慈宁宫小宴上的舞蹈。
芳若跟她说圣母皇太后从前还是后妃的时候,宫中有一个波斯宠妃,在一次正式场合下解了娘娘的危局,娘娘心里很是感激,但是宠妃命薄,不等娘娘报答就仙逝了。娘娘心中常有遗憾,以至于对波斯美女都格外宽容喜爱。先帝去后,这后宫中其他的波斯后妃,生活用度都好于一般后妃,都是娘娘的恩泽。
姑娘若是能做波斯妆扮,太后娘娘看着一定会喜欢。芳若说,“姑娘如今虽然得母后皇太后看重,但为人子本心,自然还是更亲近生母。陛下自小又是李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李太后严肃,对所有姑娘都一视同仁,若是姑娘能出挑些,讨得太后娘娘芳心,那独得两宫太后喜爱的姑娘,前程自然明了。”
“你这消息可可靠?”王芷溪说,“圣母皇太后看着太严肃了些,真的会因为一个妆扮就对我另眼相看吗?”
“这些陈年旧事,奴婢入宫不久自然不曾亲见,但是消息来源确实可靠的。”芳若看看左右,轻轻在王芷溪耳边说,“是李太后宫里的姑姑说的。”
“她为何要和你说这些?”王芷溪问。
“傻姑娘。”芳若笑说,“自然是姑姑看重姑娘,觉得姑娘大有前程,所以投的投名状。”
“姑姑独看好我一个?”王芷溪不信。
“姑娘只看看这周围,这一届秀女,难道还有比姑娘长的更漂亮的?”芳若说,“姑娘也太妄自菲薄了。”
“我长的好又有什么用,陛下见了也不为所动。”王芷溪有些失落的说,“陛下许是不爱美色的那一种人。”
“姑娘,这天底下不爱色的男人那是不存在的。”芳若说。“许是陛下端着架子,想等正式册封后再对姑娘表示喜爱,陛下也是要面子的,不能被人说是贪花好色不是。”
“真的吗。”王芷溪犹疑。
“姑娘,在这最后关要的时候你一定要抓紧了。一定要进入选三的名额中,这样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高级宫妃。这一开始就被册封高位,可比在后宫一步一步挪要好太多。”芳若说。“姑娘可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