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浓浓的药气,老太太正歪在榻上,神色十分不快。史婷侍立在一旁,脸上红疹未愈,捧着濑口的水盂,神态恭谨,也居然忍住了,没有对谢斓甩什么眼色。
谢斓微微勾唇,心说史婷这临阵抱佛脚的讨好方式,还真不如不抱。
谢娉婷自小被娇宠长大,明面上只要过的去,老太太不会太过苛责,偏她现在一有事情,就来讨好一二,连奴婢的事情也肯做,丝毫不顾身份,可没事的时候,就连面儿也不露,看在老太太这种精明人眼中,自然一目了然。
再加上凌云之事做的太大胆,老太太虽嘴上不能多提,心里怎会不恼?这脸色,只怕倒有多半是摆给她看的,否则像老太太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怎会见诸颜色?可笑她竟毫无所觉。
宁远侯上前见了礼,问了几句,老太太也只点点头,诸人按长幼尊卑依次见过,老太太略坐正了,和缓了神色,向谢斓道:“珊丫头好些了?过来给祖母瞧瞧。”
众孙子孙女中,单挑了她出来问,果然是要收拾她了,愈是要收拾,才愈是要和颜悦色,肯定还得嘘寒问暖几句。
谢斓依言上前,老太太看了几眼,点头道:“不错,这才像个小姑娘的样子。祖母听得这几日,你一直在陪父亲?”
谢斓点点头,滑坐榻前,迅速进入飚演技模式:“听得祖母病了,孙女挂念的很,一直想过来瞧瞧祖母。”
宁远侯点点头:“是啊母亲,珊儿每一日总要问上几次的。”
老太太素知宁远侯不会说谎,不由得微微点头,史婷手中水盂轻微的敲击一声,显然气的狠了,却勉强忍着,没有打断。
谢明媚脾气鲁莽,忍不住道:“父亲住的院子,离祖母一墙之隔,若是有心,早就来了,何必在这儿空口说白话!”
刘姨娘吓了一跳,急道:“二小姐!”谢明媚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老太太神色淡淡,全似没听到一般。
谢斓悠然道:“二姐姐,这中间,却有个缘故。因为父亲说不能打扰祖母,我自己偏又着实担心,便想着怎么可以两全其美,想了好几日,又请教了父亲,翻了许久医书,写了这道方子……”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宁远侯恍然道:“怪道你寻医书呢!可是这歧黄一道博大精深,可不是看几本书就能成的,方子可乱开不得。”
史婷忍无可忍:“你莫不是又想拿什么荷叶蒙混祖母,你烦不烦?你能不能玩点儿新鲜的?”
谢斓充耳不闻,只对宁远侯一笑,将纸打开来,上面密密麻麻,字迹虽朴拙,可真费了她不少工夫,毕竟毛笔还好,小篆却太难为她一个现代人了,从看一笔抄一笔到看一字抄一字,这个过程很煎熬,幸好她天生就有股子狠劲,在必要的时候很能豁的出去,终咬牙忍了下来。
谢斓低头道:“孙女写的不好,好些字不会写,特意问了父亲。”
宁远侯咦了一声,拿起细看,一边看着,便不由得笑出来:“好个珊儿,果然慧质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