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跪在她榻前,只要一低眼就可以看到,那玉佩上,明晃晃的“绥靖”两个字!这是林世子的东西?老太太顿时火气全消,指着它:“珊丫头,那,那是什么?”
“哦?”谢斓拿起来,一脸无辜:“是那日林大人给我的,说是有什么事可以拿这玉佩去找他。”
老太太顿时惊喜交集,急道:“快拿来祖母看看!”
谢斓便双手奉上,老太太看了又看,一脸慈爱:“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那日怎么不说?”一边又细问当日林琅给她玉佩时,说了什么。谢斓便笑吟吟的胡扯了几句。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只要她对侯府有用,老太太就会对她好,所以她与其费尽八拉的装孝顺讨好她,到头来遇到一点屁事就被放弃,不如直接挑明自己的份量,让老太太不得不哄着她顺着她!
这玉佩是当日林琅答应帮她一次忙的信物,但老太太不知道啊!不管那位“姨表妹”打听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总不及她这个物证给力。果然玉佩一出,老太太态度大变,再也没提卖身契的事儿,反而好生夸了一番谢斓的好眼光。
两姐妹上前见礼,求主子赐名,谢斓想了一想:“你叫春草……不如改做寸草,妹妹改叫春晖。”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宁远侯微微点头,不出声的叹了口气,老太太虽没什么学问,也大概懂那意思,见谢斓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有些不快,却仍勉强的夸了她几句。
能给这刻薄老太婆添点儿堵,谢斓心情十分愉快,又说了几句,这才把两姐妹带回了桃夭阁。
两姐妹重新见礼,谢斓在椅中坐了,正色道:“我这儿规矩不多,只有一点……你们记住,你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我。你们只要做到绝对的忠诚,其它事情统统好商量,但若是有别的想头,我绝对不会原谅,也绝对不会放过,到时小命不保,可不要怪我。”
寸草急叩头道:“主子放心,我们姐妹得了主子的恩赐才能姐妹相聚,日后一定好生伺候主子,绝不敢有二心!”
春晖远比姐姐要羞怯,好半天才低声道:“春晖身子弱,一直没人买,姐姐好几次都被我连累……主子是好人,春晖感激你一辈子!一定好生伺候主子!”
寸草不住咳嗽,小姑娘仍是傻傻的说完,寸草有些尴尬,讪讪的看了谢斓一眼。谢斓不由得一笑,柔声道:“没事,我的人,我自然会罩着。有病咱就治!”
这些日子她没少往府医阁跑,就为了调养自己的身子,反正府医也不敢明着赶她走。加上现在老太太对她态度大变,下头人也都闻风而动,所以她索性带着春晖去找府医抓了药,小姑娘本就没什么大病,十来副药喝下去,身体便渐渐恢复。自此两姐妹对她更是死心塌地。
等谢斓成功收伏手下,解除了后顾之忧,算一算距离女儿节已经过了十来天,换言之,那所谓的一月期限也已经过了,可绥靖侯府上,却始终没有任何讯息。
难道她料错了?林琅根本就没打算再用她?那可就有点儿不妙了。
只可惜谢斓忘了一点,她的消息来源是老太太,而宁远侯府远离朝堂,消息未必准确……
算着期限已过,谢斓只当一时没戏,心想要不就趁现在老太太还摸不清情况,大太太也暂时不敢动手……先把腿给治了?心里盘算着,脚下已经迈进了乔松堂,还未进门,便听老太太笑道:“果然是个孝顺孩子!”
小丫环打起帘子,谢斓便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几日不曾露面的史婷,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羞涩微笑,朱氏坐在堂下,亦是面带笑意,室中一派和乐融融。
谢斓快步上前请安,老太太道:“珊丫头来了!”她无比疼惜的搂住史婷:“你瞧瞧你大姐姐,居然去抄血经!瞧这小脸儿啊,苍白的不像样子,真是叫祖母心疼死了!”
谢斓一怔,眼神从史婷缠的厚厚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不动声色道:“血经?”
说话间,胡姨娘几人也先后到了,见老太太高兴,哪个不来凑趣。那抄好的血经就摊在炕桌上,胡姨娘上前看了看,没口子的赞道:“哟,这一手字儿端的是工整秀气,这抄的是什么经文?怎么这么多?”
史婷低头道:“我听说别人抄血经,都是抄心经,总觉得不够虔诚。我想着祖母寿辰要到了,前些日子我又惹了祖母生气,心里愧疚,所以下了决心,抄了一部金刚经出来。”
旁人纷纷赞叹。谢斓打量了她两眼,微微冷笑。
这才真叫个自作聪明。那心经满打满算,不过二三百字,金刚经足有几千字!一卷抄完算着最少六七百毫升血,这又不是针管抽的,是一次次硬刺出来的,史婷能忍这种苦?打死她都不信!
虽然她十根手指头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也是诡异的苍白,可留心看时,她的手动作利落,完全没有“疼”的感觉。再说了,血经是沥了血用毛笔抄,又不是用手指头抄,至于把十根都缠住么!若十根手指头都刺了,还怎么拿毛笔?典型的欲盖弥彰。
一念尚未转完,忽听史婷柔声道:“三妹妹。”
谢斓皱眉抬头,史婷正死死的盯着她,那笑怎么看都有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扬眉道:“祖母是最疼三妹妹的,不如三妹妹也帮祖母抄一部血经,为祖母拜寿?”
谢斓落落大方的一笑:“血经乃极大的功德,尤其大姐姐又抄了这般长的金刚经,更是福泽深厚,足可为祖母祈福延寿。我年幼福薄,不敢效妨,祖母的寿辰,我另有东西送,大姐姐放心就是。”
她这话说的极其巧妙。点明了血经功德深厚,再是好意,老人未必能担的住这福份,二来她命途多舛,不是什么吉利人,她想抄佛经,老太太还未必看的上。
老太太果然听进去了,缓缓点头,史婷却未留意,翻了翻白眼,冷笑道:“三妹妹说了这么多,不会是不想抄吧!你素日的孝顺都是装的不成?连这点儿血都不舍得?”
“你胡说什么!”谢斓做势愤慨:“也好!古往今来,从没人抄血经会抄金刚经,这番孝行着实感人,整个京城的官家小姐,也未必能有人做到,这本就是件天大的好事!既然大姐姐这么说了,我抄就是!”
这话一出口,众人登时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