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气氛登时就是一僵,两人都一声不吭。
然后谢斓慢慢的转正过来:“小景,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也很感激你几次帮我解围。所以你有甚么事情需要我做,只要我能做,我一定不会推辞,”她顿了一顿,努力抑着不舒服的感觉,露出八颗牙齿微笑:“所以你真的不必做到这样子,美男计甚么的,用在我一个小孩子身上,太浪费了。”
美男计?这世上有甚么人,值得赏金楼主牺牲色相?他的神情冷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笑的彬彬有礼,他终于冷笑一声,翻身下榻,一抬手:“来人!送谢三小姐回去!”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入,躬身施礼,谢斓若无其事的下榻,理了理衣服:“不用这么劳烦,借我一匹马就好。”
黑衣人看向景樾:“楼主?”他摆手,黑衣人只好转向谢斓:“谢三小姐,您看,属下背着您可好?”
谢斓坚持道:“借我一匹马就好,真的。”
景樾冷冷的道:“若那太子再派杀手来,你骑着马便能脱身?”
谢斓一皱眉,有些不快,可是他声音虽极冷,话中意昧,却分明是关心,渐渐又有些无奈。
黑衣人看事情不妙,直接上前,背过身,谢斓向后一退,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景樾忽然哼了一声,向前轻轻一纵,便将她提在了手里,几个起落,已经落在了院中的马背上,将她丢在前面,一提缰绳,马儿便泼刺刺驰了出去。
一直到回了宁远侯府,他将她直送进了桃夭阁,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景樾一走,谢斓便坐了下来,双手撑着额,几乎抑不住那种翻腾的情绪。
她与前男友是初中同学,她从小就不是个会撒娇的女孩儿,拥有很多古怪的外号,甚么浪漫杀手,推理狂人,冷场王……很多男生都觉得她聪明的可怕,所以她虽然长的不错,却一直没有人追。只有前男友,从初三表白,一直追到高中,大学……她立志做法医,他就改学文科,还开玩笑,说要做好警花的贤内助……
他们拥有很多甜蜜美好的记忆,她曾经真的以为可以永远。可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记耳光,那狐狸精轻而易举的就把他勾搭到手,还上了床,两人拿她的名字调情。
她抑了抑恶心的感觉,自嘲的冷笑,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情义三千不及胸脯四两?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感情,不会再给人伤她的机会!
春晖一直在不远处的架子上拭拭抹抹,不住偷眼看她,谢斓宁定了一下,才道:“怎么了?有事就说。”
春晖迟疑的慢慢靠过来,觑着她的脸色:“姑娘,你不高兴啊?”
“没事。”谢斓道:“怎么了?说罢。”
春晖便靠过来,压低声音:“是这么回事儿,诗情今天又来找我,说小姐今天若是回来,一定要马上去跟她说。”她顿了一下,绘声绘色的:“今儿天这么热,诗情居然拿个面巾包着,我听她说话老不得劲了,就趁她不留神儿,一下子把她的面巾揪掉了,然后你猜怎么着?她居然得了歪嘴病!话都说不清,老可怕了!”
歪嘴?吊线风?谢斓猛然坐直,双眼闪闪的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送上门来的好机会!谢斓迅速的盘算了一下,拉住春晖:“你现在就去跟她说,说我回来了……”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于是不一会儿之后,春晖带着诗情进了桃夭阁,诗情面上果然覆着一层面纱,遮遮掩掩的进了门,便道:“你让我看什么东西?在哪儿?”
春晖笑眯眯的道:“诗情姐姐别急,在里头呢!”一边推着她进去,随手关上了门,在廊下打络子的寸草便移坐过来,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门前。
诗情一进门,一眼便见谢斓站在书案前,正写着大字,登时就是一惊,猛然向后一退。
春晖笑眯眯的一福身:“姑娘,诗情姐姐听说姑娘回来,老高兴了,还给了我这么一包东西,让我放在姑娘茶碗里。”
“是么?”谢斓微笑:“还挺关心我的呢!这可不敢当!诗情,你说是不是?”
诗情再蠢,也知道是让她们主仆玩儿了,她转身就想跑,跑到门边,门却拉不开。诗情脸色一变,只得转身福了下去:“三小姐。不,不知三小姐叫奴婢来,有甚么事?”
愈是紧张,话愈是说不清,嘴角边涎水流了下来,濡湿了面巾。
谢斓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了笔,坐了下来,春晖极有眼色的倒了盏茶来,谢斓抿了一口,笑道:“诗情,你倒猜猜,我叫你来干什么?”
她气定神闲,却不知为何气场强大。诗情崩紧了身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三小姐,这不干奴婢的事,奴婢也不知那是什么……只是听主子安排……”
谢斓一笑:“诗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得了歪嘴症,你主子还不知道吧?”
诗情不意她开口便说这个,不由一愣,唇瓣颤动,却甚么都没说出来,谢斓慢悠悠的道:“你这位主子,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若是知道了,绝不会留你在身边,画意怎么说还会抄个血经,你会什么?”
诗情猝然低头,她仍旧不紧不慢:“听说你父亲已逝,家里只有病弱的娘亲和幼弟,全指着你这二两银子的月钱过活,若被赶出去,一家子都活不下去了。”
诗情喃喃的道:“三小姐,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当然是你自己说的呀!谢斓奖励的瞥了春晖一眼,续道:“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我可以治你的病,你能帮我什么忙?”
诗情大大一怔,“三小姐会治病?”
春晖是谢斓的脑残粉,闻言老大不满:“什么叫会治病,我们姑娘什么都会!连皇上都夸呢!绥靖侯府还特意三催四请的请我们小姐出去治呢!”
拜托,那不是治病是验尸好吧!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谢斓默默的拂去头上的黑线,仍旧四平八稳,诗情却显然信了,眼神瞬间惊喜交集,然后又想到什么,机伶伶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