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通常应用于穴道,整骨术却是完全不同,讲究的是察微。也就是说,先掌握人身体中血脉气息的细微变化,然后再试着控制它的走向。
谢斓身为法医,对人体的了解几乎已经到了极致,所以第一步的察脉,几乎没怎么费事儿,只用了三天,就开始进入察血的阶段。
一连几日,京城处处风平浪静,谢斓乐得躲在谈府学整骨术,顺便苦练武道,忙的不可开交,连晚上都借故不回桃夭阁,东方煽带着狐狸精去了两次桃夭阁,都扑了个空。
一直到有一天,王承申下了朝,跑到谈府来见她,谢斓还以为出了甚么事儿,吓了一跳。
结果王承申张口就道:“谢大人,你说这锦国太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啊!”他苦着脸:“派人盯着,他们什么正经事儿也没做。可下官这心里老悬着。”
谢斓被他的表情逗的一笑:“他们就算要做甚么,也是私下里做,哪能叫你瞧见了。”
“是啊!”王承申道:“可是咱也不能不防备啊!万一出点甚么事儿,下官就担待不起!”他凑近些:“圣上指定也要叫人盯着的,若他们私下里真有甚么事儿,能瞒的过禁卫军,却未必瞒的过圣上的影卫,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密旨下来,可见圣上也没查到甚么事儿。这岂不是怪哉?”
谢斓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其实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留心,也嘱咐了林琅小心在意。可是怎么都查不到有半点异样。正因为一切太正常,所以才更显得不对劲儿。
王承申叹道:“堂堂一国储君,这都十来天了也不说走,明面上是……咳咳,”他咽了回去,又改口:“可是实际上,谁知道打的甚么主意?他们大老远到咱们这儿来,就为了吃吃喝喝?下官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八壹中文網
谢斓皱着眉,她知道他咽回去的是什么。
明面上,人人都当锦国太子是看中了谢娉婷,故此放下身段,讨好宁远侯……喵的,想想就怄啊,就算跟那狐狸精没有前仇,家里养这么个女儿,也是够糟心的!看似风光,转眼就是杀身之祸!自己死不说,还要祸延家族!
她提醒了宁远侯好几次,莫要同东方煽走的太近,可东方煽却像是认准了他一样,死皮赖脸不说吧,各种字画名品也是层出不穷,勾得宁远侯往驿站跑了好几趟。
谢斓忽然心头一跳,缓缓的道:“王大人,跟着我父亲的禁卫军,有几个?”
王承申一怔,一下子坐直:“你是说……他们有可能收买禁卫军传递讯息?所以才查不到其它接触?”
谢斓咳了一声:“我不过是猜测。”
两人面面相觑,禁卫军是王承申手下的人,可偏偏,宁远侯是谢斓的爹,如果真的是如此,两人都是一脚泥,甩都甩不掉……王承申越想越是面如土色:“跟着侯爷的,一直是我早先拨过去的一小队,二十来个人,倒替着在侯爷跟前保护……”
他小心看了看谢斓:“其实,也不过是猜测,做不得数的……不然,我找个由头换一批?”
谢斓道:“你放心,关乎我父亲,我不会主动跟皇上提的。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个时候你换人,不论是找甚么由头,都会打草惊蛇。”她想了一想,“你不要动禁卫军,你在朝上应该有人脉的,你找个御吏,参我父亲行止失察,结交外邦什么的。”
王承申吃了一惊,瞪着她,谢斓道:“皇上也差不多该发作了,递上这个台阶,我觉得,皇上可能会顺水推舟,委我爹一个什么差使。自然就断了往来。而且不会令人生疑。”
王承申连连点头:“釜底抽薪,妙计!”
谢斓撑着头:“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毕竟这京城之中,既没有死亡,又没人失踪,他们要传递,能传甚么呢?”
王承申走了,她还在想这个话题,总不会是刺驾或者造反?这种倒是需要时间筹备,可是东方煽绝没有这个胆儿啊!条件也不成熟啊!正在冥思苦想,忽有留在宁远侯府的禁卫过来,说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过来传话,让她晚上务必回去吃饭。
谢斓道:“有甚么事儿?”
禁卫军道:“那婆子只说今日是食新日,大家都须在。咱们的人探听了一下,说是一早锦国太子送来了些新鲜果物,勾起了谢老夫人的兴致。”
食新日?其实就是小暑呗?真的是找不出理由了么,拿小暑做文章?谢斓笑了笑:“好,我到时会回去的。”
晚上回府,遥遥便见厅中灯火通明,她一进门儿,老太太便笑道:“珊丫头回来了。”她笑着招手,话里带刺儿,“我们珊丫头可是个大忙人,连祖母都轻易不得见呢!”
老太太一心想带着她出去走动,风光风光,可她一直没给她这个机会,看来她心里这是有气呢!谢斓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淡定的道:“的确是有些忙。”
老太太脸上有些下不来,笑也收了:“你父亲都不见这般忙,你倒忙了?”
“说的也是,”谢斓笑眯眯的堵回去:“祖母若是觉得我忙了不好,于孝道上有失,我便向皇上请旨,撤了我洗冤使的职位。”
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却勉强笑道:“瞧珊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给皇上办差,怎好打商量的?祖母跟前不是还有你大哥哥大姐姐他们么!”她转头道:“快来尝尝太子殿下带来的果物儿,着实新鲜着呢!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
谢斓早看到桌上摆着大盘的荔枝和水蜜桃,还有些泛青的香果,不由得嘲讽的一笑,就这么点儿东西,就把老太太哄住了,眼皮子浅到什么程度!
朱氏早就坐在堂上,谢斓假装没看到,她不曾上前见礼,她居然也就沉住了气,不曾开口说话。毕竟现在她老爹已经被谢斓一举拉下马,她识相,就还是二品官的夫人,顺便还是二品官的嫡母,不识相就是个弃妇。所以她就算再恨她,也不敢惹她。
而除了老太太和朱氏,其它人只有给她行礼的份儿,谢斓环顾一圈,忽然觉得蛮扬眉吐气的,见谢修宁缩在一角,便过去拉了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