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柠收拾了下地上的沾了灰尘不能吃的食物,身上的衣服被伤口的血弄湿,外面下着小雪,冻的哆嗦,安宥柠转身回屋。想找找有没有保暖的衣服添上。
满房子也没找到一件衣服,消耗了力气,反倒饥肠辘辘,安宥柠一屁股坐在床上,突然听到门被人重重的敲了一声。
她走过去开了门,只见地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饭上放了几块红烧肉和一些蔬菜,另外还有一件冬天的旧棉衣。
安宥柠快速朝前看去,只见一个丫鬟的身影快速跑远了,是刚才的粉桃..
安宥柠心里一暖,没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让人感动了,待人好,尤其是待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好,会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安宥柠拿起吃的还有衣物进屋,虽然只是简单的饭菜,普通的旧衣服,但足以让她铭记心中。
吃饱穿暖,天色已经大亮了,安宥柠决定出去走走,待在这里也没人给她送药,她想找些药来治伤,伤口不处理很容易发炎。
安宥柠独自走到了安府的花园,正值冬季,腊梅开的最好,一枝独秀,冷傲清丽。
不过,她要找的不是腊梅,而是藏匿在花园湖边一种有止血功效的止痛草,此草喜水,四季常开,如果幸运的话,她可以找到。
很快,安宥柠在湖边的石头缝找到结了薄霜的止痛草,这草与普通的草外观区别不大,叶子贴地生长开,中间竖着几根长长的蕊,生敷止痛,煎煮治咳。
她练舞的业余时间,喜欢在图书馆看书,医书,药草图书,各类型的书成千上万本,看过一次就过目不忘,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安宥柠拔了一株草,捏出汁液,在手心暖了一会儿,再敷在了伤口上,果然舒缓了许多。
“咦,那不是被废黜的安宥柠吗,她居然还有脸回安府啊。”
“她在那里干什么,好像在摘什么东西,她不会也想参加花绘节吧?”
“不会吧,她也太恶心了,花绘节单身的女子可以制作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她到现在还想勾引男人啊,都被太子抛弃了。”
“就是,我要是她早就跳湖了。”
几个提着篮子来花园采梅花的丫鬟,看到安宥柠,指指点点。
为首的丫鬟叫风筝,是邱二姨娘身边伺候的,为人跋扈,仗着在府里的年份久了当上管事丫鬟,狐假虎威,经常欺负新来的丫鬟。风筝鄙夷的看着安宥柠,满不在乎的说。
“去,把她叫过来,大冬天的摘东西太伤皮肤了,一瓶护手滋润膏可贵着呢,让她帮我们摘。”
“这样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告诉你们吧,大少爷带她回来,直接让她住进了下人房,而且她的后背被烫了疤,只有奴的身上才有疤,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最低微的奴。”风筝说的没错,身上烙下伤口的女子,是受人耻笑的。
几个丫鬟听了窃窃私语,风筝又说,“你们这些没用的,忘记她以前在府里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一点小事,就让我们累死累活,都忘记了?”风筝眼一白。
“听风筝姐姐的,风筝姐姐可是二姨娘身边伺候的,做事有把持,听她准没错。”
安宥柠远远就听到了丫鬟们的议论,她主动的走了过去。
“摘梅花是吗,篮子给我。”安宥柠走到风筝面前,伸出手。
丫鬟们不可思议的看着安宥柠。
风筝想了想,把篮子扔到了地上,“诺,小心着点摘,千万别在花瓣上留下一点指甲痕,这可是给大小姐和二小姐做香囊用的!”大小姐指的是沈沁兰,风筝故意把大小姐三个字念得很重。
安宥柠拿起篮子,径直走向盛开正好的梅花树,轻柔的摘下花枝,不触及花瓣,一棵梅树只取旁支错节的三枝,不影响树的外观。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该不是被打傻了吧?”
丫鬟们看着身子伶俐,不畏寒冷摘花的安宥柠,这还是她们那个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
“嘘,吵什么吵,夫人和邱二姨娘来了。”远远两个端庄富丽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风筝连忙招呼其它丫鬟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二姨娘。”丫鬟们拘礼。
两个四十左右妇容的女子缓缓迈着步了走来,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左边穿着映紫枫叶雕绣袄裙,佩戴首饰精致,身材纤瘦的女人是安成斌和安乐韵的生母,安世淮的二房邱蓉。右边穿深黄绒袄,个子稍矮一些,打扮朴素却不失艳态的女人是沈沁兰的娘,萧碧荷。
这两人与安宥柠的母亲各有渊源。
邱蓉和安宥柠的母亲徐蓁是亲表姐妹,当年徐蓁和安世淮十分相爱,可惜进府三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徐家的人担心安世淮会纳妾影响徐蓁地位,便安排了徐蓁的表姐邱蓉进了府,一年便生下了儿子,邱蓉在府里虽没有徐蓁受宠,却也站稳了脚跟。
而萧碧荷,当年只不过是徐蓁身边的一个卑微的舞侍,陪徐蓁练舞。徐蓁嫁入安府之前,萧碧荷就因偷窃罪被徐府赶出去,流浪了几年,不知与谁生下女儿沈沁兰。一次偶然相遇,徐蓁和安宥柠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流浪在奴隶堆里抢食的萧碧荷和年仅六岁的沈沁兰到身边做丫鬟,谁知,一次善心之举竟然埋下大患。
“这天冷了,人也惰了,贪着屋子里的暖炉迟迟不想出门活动,这丫鬟们也都随了主子的性子了,差遣她们来摘梅花,一个个木鸡似的站着,都被梅花定了神不成?”说话的是邱蓉,她的声线很稳,邱蓉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虽然不及徐蓁身份尊贵,却也是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姐姐房里调教出的丫鬟,岂会偷懒,想必是被这盛开的梅花美景给迷住了。”萧碧荷能走到今天坐上正室之位,说话自然不失体统。
“大字不识的丫鬟,学起文人范了,不过夫人说的话总是有道理,这文人能赏梅吟诗,丫鬟虽孤陋寡闻,却也知什么景是美的。”进府数年,如今一个奴婢出身的女人身份却高于她,这换成谁心底也不会好受,可是邱蓉却表现的不骄不躁。
“那不是宥柠吗,她怎么在树下摘梅花。”萧碧荷看到采花瓣的安宥柠,一双风情犹存的眼睛露出忧虑之色,柔弱的姿态,和沈沁兰如出一辙。
“她怎么在那里?”邱蓉的声音很冷漠,风筝立马走上前,“禀二姨娘,我们来花园采梅花,谁知竟碰上这闯祸精,奴婢怕她不安生又惹出什么祸端来,所以便让她帮着采梅花,想着乘她采梅花的功夫前去禀报姨娘。”自邱蓉被安宥柠害的小产后,便再也不与她接近,风筝知道邱蓉不喜欢安宥柠,把责任都推卸给了安宥柠。
“你既知道她是个闯祸精,还让她帮忙,万一弄巧成拙,你风筝担得起吗?”
邱蓉一反问,风筝急忙跪下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道她被安排住在下人房里,以为以为可以任意”调遣两个字在风筝嘴里打转,却不太敢在新夫人和邱蓉面前说出口。
”
“是成斌带她回来的,怎么安排她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起来吧。”
“谢二姨娘。”果然,邱蓉是不会为了这个闯祸精怪她的,风筝马上站起来,站到邱蓉身旁。
说话的功夫,安宥柠已经采了梅花,朝着这边走来。
“宥柠见过夫人,见过二姨娘。”安宥柠一眼认出了这两人,她内心波涛汹涌,表情却是平淡无波。
如此规矩的安宥柠,让人诧异。
“昨天就听沁兰说你回来了,柠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原本我昨天想去看你,可是你爹他”面对这么平静不胡闹也不骂自己的安宥柠,萧碧荷心里十分惊奇,表面还是一副慈母的样子。
“多谢夫人关心,我犯了那么多错,爹他不肯原谅我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宥柠居然还会跟自己道谢?萧碧荷笑了笑,“柠儿肯体谅我,我真是打心里高兴。”
“夫人身份尊贵,何须我的体谅,柠儿自知犯错无数,还请夫人多多谅解才是呢。”安宥柠一应一合,说话不失分寸,受了伤也不哼哼一句,邱蓉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
“这是当然。”尊贵二字,用在萧碧荷身上有些讽刺,她以前伺候安宥柠,端茶送水,干的都是下人的活。萧碧荷笑的有些尴尬。
“花枝规整,花瓣鲜嫩,风筝,这摘花的手艺可以取代你了。”邱蓉瞟了瞟安宥柠篮子里的梅花枝说道。
“是,奴婢会学着改进的。”风筝心里不服气,可是安宥柠确实比她完成的好,这么规整的折痕,不碰到花瓣,她是做不到的。
“谢谢姨娘。”安宥柠以前对邱蓉十分憎恨,听信沈沁兰谗言,以为邱蓉跟自己的娘亲争宠,处处针对,甚至傻傻听从沈沁兰的话让爹多跟萧碧荷接近,相信萧碧荷会帮助她把爹的心锁住,谁知落入圈套,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一声谢谢,听得人耳根苦涩,邱蓉撇开眼神,“今天天气好,冬日出暖阳,老夫人在东亭设茶请府里的小姐女眷过去陪同,风筝随我一道去将这篮梅花给小姐们品鉴,剩下的丫鬟继续采梅花就是。”
“那她呢?”风筝指了指安宥柠。
“这梅花是她采的,难不成让你拿着去邀功?”邱蓉话里意思明确。
“奴婢不敢,那就让她一同去吧。”风筝嘴角一丝坏笑,安宥柠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巴不得带她去众小姐面前,让她当众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