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万利面无表情的走进书房。
紫玉儿紧随其后，有些摸不清自家少爷的心情。
……
万利将上任令平铺在桌子上，沉默一阵之后，淡淡开口道：“研墨。”
紫玉儿闻言上前，一边研墨一边瞟向桌子上的东西。
……
万利在笔架上随手拿起一支墨竹紫毫，指尖轻撵，浓墨瘦蘸。
紫玉儿颇为好奇的看了看万利，又看了看他的笔尖。
只见万利手腕微动，在上任令中写下“万利”二字。
……
“如何？”万利将毛笔轻轻搭在笔架之上，抬头看向紫玉儿。
“什么？”紫玉儿有些不解。
“我的字，如何？”万利再度问道。
“少爷的字迹一向多变，紫玉儿也不懂书法，但这两个字的确写的挺好看的。”紫玉儿认真的回答。
“字迹多变?”
“嗯，少爷以前故意练习的，经常改变字体，不知道为什么。”紫玉儿回忆说。
“哦，这样，你现在去打一盆温水送到我房间。”
“是。”紫玉儿俯身行礼，转身离开书房。
万利收好上任令，转身回到卧房。不一会，紫玉儿就送了温水过来。
万利将自己反锁在房内，拿出一个小巧的药瓶，将瓶子里的一滴药水滴入温水，而后拿起毛巾，粘着温水敷在脸上的面具边缘。
不一会，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万利取下，小心的收在一个木匣之中。
……
对着镜子，万利一直看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让万利觉得既熟悉又怀念，还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在里面。
虽然乍一看有点平凡，却很舒服。至少万利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
过了一会，万利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
紫玉儿正在外面修建花草，见万利出来，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立刻俯身行礼道：“少爷。”
万利随口应了一声，而后突然想起自己的脸，转身对紫玉儿道：“我换了张脸，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紫玉儿颔笑道：“少爷您又忘事了……以前您出门办差也不是没易容过，而且您还穿着先前那套衣服，领口微湿，显然是刚刚施过易容之术，奴婢伺候少爷多年，若连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白待在少爷身边了么？”
万利愣了愣，也没说话，抬腿便朝着前院走去。
……
刚刚走到大门前，就遇到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厮。
小厮看了看万利，俯身行礼道：“少爷。”
“嗯？”万利瞪大双眼，心想这言朗府上的人也太松懈了吧。
虽然他家少爷也会易容办差，也见到一个身形差不多的人出入，就认少爷，这太不安全了吧。
殊不知，紫玉儿叫他少爷，是因为一直守在他的房门外收拾东西，未见其他人出入，又对于易容之术见怪不怪，而小斯认出他，完全是因为他那身北门侍卫的常服……
……
万利无趣的回到房间，仔细看了看上任令的时间地点，觉上任时间在三天后，那这三天的时间，自己要做些什么呢？
正在思考，或者说正在胡思乱想的万利，突然觉立在自己身侧的紫玉儿，正眉头深锁的望着自己，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
“怎么了？”万利回头问道。
“那个……少爷。”紫玉儿摆出一副扭扭捏捏的表情道：“您要不要再进屋照照镜子？”
“照镜子？”万利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道：“有何不妥吗？”
紫玉儿抿了抿嘴，开口道：“其实就算是为了隐藏身份办差，少爷你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
“啊？”万利一脸不解。
而紫玉儿见万利依然不懂自己的意思，一咬牙直接说道：“少爷您现在这幅容貌虽无易容痕迹，也算落的自然无痕，但眉眼略显平凡之色，半点不复昔日之风，且肤色暗淡不均，全无新官上任之喜气神韵，若双眼稍加修饰，鼻翼略做修改，双唇微微提拉，耳根……”
“有话直说！”万利似乎听出了紫玉儿话里的意思，不悦的皱起眉头。
“少爷，你现在的样子……太丑了。”紫玉儿弱弱的低下头。
“出去。”万利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少爷……”紫玉儿皱眉。
“我说出去，你听不懂吗？”万利怒道。
“是……”紫玉儿委屈的俯身告退。
“等一下。”万利突然叫住紫玉儿道：“晚上我要吃芽苗菜，你去准备一下。”
“哦。”紫玉儿转身欲走。
“我还没说完呢！”万利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道：“我要每根菜都去根去头，只留中间的一节。”
“啊？”紫玉儿一愣。心想这细细的芽苗菜，每根都这样处理，要摘到什么时候啊。
“还不快去。”万利怒喝一声。
“啊，是！”紫玉儿吓了一跳，立刻转身离开，朝着厨房跑去。
这是万利第一次对紫玉儿火，至少在紫玉儿的认知中，少爷这火，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
紫玉儿走后，万利对着镜子皱眉，微笑，严肃，做鬼脸……
经过一系列的表情之后，万利得出了一个结论：紫玉儿这丫头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够好。
……
想通这一点以后，万利起身走到书房，从暗格中取了一些金银放入随身的荷包中，顶着一张“平凡”的脸，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自家大门，来到了都城的大街上。
……
看着万利离家的背影，紫玉儿微微皱着眉头，跟扫地的小斯私语道：“少爷不但换了一张不大好看的脸，连走路的姿势都开始变得市井起来，半点不复旧日风采，真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小厮听紫玉儿如此说，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直了直身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少爷这次的差事，八成是扮成市井之徒打探些重要消息，你看他刚刚走路的状态，目高于顶，脚踩八字，一步三晃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
“这你就猜错了，少爷这次要假扮的是一个刑部狱卒，上任令还在书房摆着呢，上任时间是三天后，名字是少爷自己写的，叫万利。”紫玉儿挑眉一笑。
“狱卒？”小厮一愣，不由笑道：“那就更没错了，刑部是什么，掌管天下法例的地方啊，少爷的差事八成跟某些个大案子有关系，你看少爷现在就扮上了，可见他自己对伪装成那等不入流的小人物没把握，提前进入状态了。少爷做事，一向严谨认真，将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着实令人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