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侯公公突然进来,三兄弟也没有再聊下去,李承泽跟李承乾很快就离开了。
小侯公公想扶着李承安躺下休息,李承安却摆了摆手,一个人靠在床上发呆。
二哥刚才说范闲喜欢那位手帕姑娘,也就是说范闲喜欢的是自己,不对,是穿女装的自己。这真是乱套了。
而且范闲还打算取消与婉儿的婚约。刚才叶姑娘又说范闲在马车上白日宣淫,莫非这就是他想出来退婚的法子。这都叫什么事啊?
“殿下可是有些无聊了?奴才去为殿下找本书来看。”小侯公公在旁边轻声问道。李承安时常生病,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了,会感到无聊,就让宫人拿书过来解闷。熟识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所以常会送书给他。淑贵妃也一直惦记着他的书库。
“不用了。”李承安低头看着林婉儿没带走的纸张,上面是范闲今日做的诗。这首诗中悲凉之意太重,与《红楼》中后来悲怆之感一样,都不太像范闲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回想起自己与范闲匆匆一面,那分明是个如同早晨的朝阳一样耀眼的青年,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落魄之意,哪里像诗中所写一样“潦倒新停浊酒杯”。
倒是自己,还真是“百年多病独登台”,未及百年,却已是西边的落日。心脉不健,说不定哪天一场病就撑不过去了。
“殿下看起来很喜欢这位范闲少爷的诗,听说他今日在靖王府诗会上名震四方,把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都比下去了,今夜还得到了醉仙居花魁司理理的垂青。”
“范闲他去醉仙居了?”李承安微眯着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不善。
“是的。”小侯公公低下了头,不敢再说其他的。真想打自己的嘴巴,他怎么忘了,范闲少爷与婉儿小姐有婚约的事。殿下平日里对婉儿小姐多有疼爱。范闲留宿花楼,这不是在打婉儿小姐的脸吗?殿下怎会欢喜?
范闲,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自污名声。可父皇的心意又怎会轻易改变?
到了晚上,二皇子也以为范闲拜托李弘成带他去花楼,会见名妓司理理,是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好让庆帝以为他是一个品行不堪之人,从而取消他与婉儿的婚约。
但他不知,范闲之所以这样做,还有滕梓荆的原因在里面。范闲回到范府后,恰巧撞上了前来送密卷的王启年。王启年送来的密卷中记录着滕梓荆的家人已经身亡,范闲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滕梓荆这个消息,滕梓荆就回来了。
滕梓荆知道了家人身亡的消息,当即就要去找郭保坤算账。范闲拦住了他,保证会帮他的家人报仇,让滕梓荆不要冲动。
夜晚,范闲上了司理理的花船,他下药让司理理昏睡,好让司理理成为自己的不在场证人。
范闲追上要去暗杀郭保坤的滕梓荆,两人找到郭保坤后,将其毒打了一顿。范闲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还向郭保坤承认了自己就是范闲。但郭保坤被毒打后依然坚持滕梓荆的家人不是他杀的。
而此时,隐藏在暗处的王启年出来了,他本来是想知道范闲要这案卷是想做什么。在发现滕梓荆竟然还活着的情况下,他现身出来说滕梓荆的家人还没有死。
原来王启年私下将滕梓荆的家人安顿在郊外,又替他们在案卷上遮掩,希望能保他们平安。范闲夸王启年有善心,王启年却将滕梓荆家人居住的宅子地契拿了出来,希望范闲能用银子买下这份地契。
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夸他没两句,又露出本色来。王启年收到银子后,心花怒放,提醒范闲,今日毒打郭保坤之事怕是会引来郭家的报复。范闲拒绝了滕梓荆为他顶罪的想法,说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范闲回到了花船上,发现自己走前特地夹在门上的头发不见了,他意识到花魁司理理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能够轻易解了他下的药。司理理被拆穿之后,两人约定互不干涉。
范闲回到了范府,旁人都以为他与花魁春宵一夜。但没过多久,郭家的人便告到了京都府,说郭保坤遭范闲毒打,要求京都府尹严惩范闲。
范闲推开意欲护着他的二姨娘跟范思辙,跟着京兆府尹的人来到了京都府。他是打了郭保坤,但是他们有证据吗?昨晚可是靖王世子亲眼看见他上了司理理的花船。
之前司理理可能会跳出来指证他离开花船,但如今他手中亦有她的把柄,也不怕她会被人收买。
果然,案件像范闲所说的那样陷入了僵局。郭保坤作为伤者,他说是范闲打他,但却口说无凭。范闲这边却有靖王世子与司理理两个人证。
就在京都府尹要判范闲无罪时,太子到了。他身着淡蓝色长袍,温文尔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身后跟着两排侍从,还撑着繁重的华盖。
太子坐在堂上,虽然嘴上说不干扰办案,但言语间对郭保坤多有维护,又斥责司理理为青楼女子,证词未必可信。
梅执礼无奈之下打算对司理理严刑逼供,而在这个时候,二皇子也到了。
二皇子走上前,向太子行礼。范闲站在下头,冷眼旁观太子等二皇子将礼行完之后,才将他扶起来,嘴上还说着不用多礼。二皇子也假惺惺地说道太子是储君,礼不可废。
范闲看着两人这般作态,只觉得皇家的水真深,果然天家无兄弟。
“二哥,来这干什么?”太子将二皇子扶起,开口问道。
“来见识太子之威。”来看你,李承泽偷偷冲李承乾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很快恢复正常。两人又是一顿唇枪舌剑。
而坐在两人中间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却是如坐针毡,两位殿下说话就说话,不要看向老臣这边。梅执礼也知道,那话也不是说于自己听,要看的人也不是自己。
当然梅执礼理解的看跟两位殿下的看还是有区别的。
梅执礼对司理理继续用刑,范闲于心不忍,想要站出来承认,司理理察觉到他的意图,暗中阻止,毕竟范闲此时承认,等同于说司理理公堂扯谎,到时候司理理也会被判有罪。
司理理于酷刑仍坚持不改口,梅执礼还想动用大刑,二皇子却开口阻止,认为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屈打成招。
“二哥,还真是怜香惜玉。”李承乾语带嘲讽地说。
“太子说笑了。小王只是想司理理是这般美人,范公子又岂是那种不识风情之人,弃了娇花,特意去打郭保坤一顿。”二皇子走下堂来,打量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司理理,替范闲说话。
眼看局势要倒向二皇子那边,太子又让人将一名男子带上堂来,此人正是滕梓荆。滕梓荆一出现,再加上之前他入京来一直跟在范闲身边,范闲已然脱不了干系。
门外又有人前来,乃是宫中内侍侯公公。他带来陛下口谕,说滕梓荆一事他早已知情,范闲不算欺君。又言京都府尹办案皇室子弟不应插手。让他们都各自退去。
这下子,太子与二皇子也只得离去。范闲突然开口留住太子。
“太子,儋州刺杀是否与你有关?”此言一出,就连二皇子都不得不对范闲竖起大拇指。
而先行太子一步的二皇子回到王府中,王府里面已经摆好美食,等着他来享用了。
太可惜了,承乾不能跟自己一起吃。李承泽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在心里想着。想要瞒过他们高高在上的父皇,就必须要将戏做足。太子打压范闲,他就去拉拢范闲,从而与太子作对。
住在宫中还好,还时常有见面的机会。十四岁被庆帝赶出皇宫后,每一次珍贵的见面都迫不得已要与承乾针锋相对。只有在小安那里,才不用顾及那么多。可李承泽不明白,庆帝怎会如此狠心?忍心看他们兄弟二人相斗。当年若不是有小安,只怕他与承乾真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太子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睛,思绪回到那年二哥奉旨出宫建府,自己却懦弱地躲在东宫喝得酩酊大醉,不敢去质问那个人,为何背叛了当初的誓言。他们曾说好的,他做明君,他则做一代贤王,辅佐他,他们一同开创太平盛世。
恰巧来看自己的小安将自己安顿好,第二天自己宿醉醒来,被知道自己喝酒的父皇母后还有姑姑斥责,李承乾对自己越发的失望。
而小安则带来了二哥的一封亲笔信,信中提到他从前许下的诺言,并且表示自己还愿意遵守从前的诺言,问李承乾愿不愿意相信他。
李承乾与李承泽在李承安的帮助下见了面,他们兄弟已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谈心了。之后他们两人面上依然保持不和,私底下却有着往来。
李承泽知道自己只是庆帝给太子找的一块磨刀石,庆帝若不死,他们二人就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不管是做兄弟,还是做伴侣。
李承泽明了自己对承乾的心意是在与靖王世子李弘成同去花楼时,他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时,非但没有任何欲望,反而想呕吐。而心中的那个穿着淡蓝色长袍,总是坐得板板正正的身影却越发清晰。
之后李承泽故意让李承乾知道他去花楼一事,李承乾果然心中不悦。李承泽便趁机引诱他发现自己的心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公堂上李承泽帮着司理理说话,李承乾才会冷嘲热讽。
想到李承乾吃醋的模样,李承泽愉快地吃下口中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