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与王启年出了城门,一路急奔,来到了一个客栈。休息的时候,范闲总担心自己会不会判断错误,要是真让司理理逃回了北齐,到时候他怕是悔之晚矣。
“大人,你别担心了,先吃饭,补充体力。”王启年拉着忧心忡忡的范闲坐下,他正要动筷子,范闲却拦住了他。
范闲闻着桌上的饭菜味道不对,拿出银针一试,银针果然变黑了。王启年大惊失色,不明白饭菜里怎么会有毒。莫非这个客栈是个黑店?
范闲却认为不是,很可能是他们找对了方向。司理理应该就在这座客栈里面。王启年抓来店里一个小二,询问近日是否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前来投宿。
“在两位公子到来之前,确有一位姑娘来投宿。刚才我给公子们送来的饭菜时,那位姑娘还接触过。”小二也怕自己成为下毒害人的嫌犯,将所有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出来。
范闲跟王启年根据店小二的指示来到司理理的房间,冲进去才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王启年根据地面上的蛛丝马迹找到司理理离开的方向,但范闲却心有疑虑,司理理本来可以在不惊动他二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开客栈,这样一来,他们未必就能寻到她的身影。
但她却刻意给他们下毒,自己精通药物这事司理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她应该知道这点把戏很快就会被自己拆穿,她这样反而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他们面前。
不过眼前的状况也由不得他们再犹豫,范闲他们来到一座亭子面前,而司理理正站在亭子里面恭候他们。
范闲拉紧缰绳,停了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四周窜出一群马贼,将他们团团围住。原来此地的马贼私底下与北齐有联系,司理理想要利用这群马贼将范闲两人剿杀在此地。
就在这危机时刻,黑骑突然出现,将马贼反杀,司理理也被迫束手就擒。
事后王启年告诉范闲,黑骑乃是监察院院长的人。又问范闲是不是与院长有故,否则院长怎么会派黑骑来救他们呢。
“我不认识他,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见见他。”范闲摸着腰间的提司腰牌,想起老师曾经跟他说过,监察院院长与他老娘有交情。想来这一次又是老娘在天上保佑我。
范闲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小孩,老娘的福祉庇佑着他,但那个小孩却因着他们母子而被人抛弃。
王启年担心有人会来暗杀司理理,打算偷偷回京。但范闲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认为黑骑的出现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现在隐藏已经没什么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或许还能钓到几条鱼。
范闲做了一面很大的旗子,昭告天下,他押送的乃是北齐暗探司理理。京中长公主还有意要暗杀范闲与司理理,太子却认为时机不对,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劝阻了长公主。
而另一边范闲还在盘问司理理,牛栏街刺杀到底是谁指使的。司理理闭口不谈,范闲还想再跟司理理谈谈。
从远处飞来一支箭,直直冲着司理理的心口,这支箭又急又快,范闲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一把推开了司理理,箭直接穿过他的手臂。
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范闲纵身一跃,拦在几个黑衣人的面前,王启年赶紧带着司理理躲到一边去。王启年的轻功很好,但战斗力不行。
但那几个黑衣人却好像并不打算伤害范闲,一心只想要杀了司理理。幸好王启年带着司理理躲来躲去,还有范闲从中阻拦,远处有马蹄声传来,黑衣人见没有下手的机会,就快速离开了此地。
范闲还想要追过去,王启年却阻止了他,他让范闲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
范闲体内的痛觉系统好像此刻才反应过来,范闲皱着眉头,手臂处早就已经鲜血淋漓。
王启年拿出金创药,洒在范闲的手臂上,范闲额头处冷汗直冒,又撕下一块布条,给范闲包扎伤口。
“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范闲看着站在一旁的司理理,肯定地说道。刚才那群人的架势,分明就是要杀死司理理。
“都这样了你还不肯说牛栏街刺杀到底是谁指使的吗?”
面对范闲的疾声质问,司理理的选择依然是沉默不语。范闲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城门口的官兵听到声响也匆匆赶到。
一到京都,刑部的人就想来摘桃子。范闲当然不愿意将司理理轻易交出去。而监察院的言若海却带来圣意,司理理交由监察院审理。
监察院的人将司理理带走,却拒绝了范闲想要审理司理理的请求。
“范提司,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如早点回府休息。”范闲的手臂虽然包扎了,但一路奔波,鲜血已经浸透了布条,范闲的脸色有些苍白。
“大人,言大人说得对,你要不早点回府休息,司理理在监察院,不会跑的。”
“我得进宫一趟,替三皇子针灸。”范闲拒绝了王启年的提议,之前他答应三皇子每隔一天会入宫替他针灸一次,这都过了两天,实在是有负三皇子的信任。为了这事,三皇子还特意给他一块入宫的腰牌。
“大人,”王启年还想再劝,范闲却已经驾马离开,往宫城的方向去了。
“殿下,范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李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红楼》,随口说道。
“殿下,在下是来为殿下针灸的。”范闲走了进来,一边将针包打开一边说道。其实针灸并不能根除李承安的病根,不过针灸能够刺激李承安的身体气血循环,增强李承安的体质,减少李承安生病的可能性。
至于像什么运动这类强身健体的,对李承安来说,用处不大。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一定能承受运动的负担。还是用针灸先给他调养身体比较好。
“有劳范公子了。”李承安将手中的《红楼》放下,“范公子的《红楼》确实不凡。你受伤了。”
李承安一下就看到了范闲手上溢出的鲜血。范闲没想到李承安对他受伤这件事这么激动,刚想开口说话。
李承安拉着他没受伤的左手,让他躺在矮榻上,将他手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布条解开来,又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范闲想说不用那么紧张,他就是刚才骑马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右手拉了一下缰绳,所以伤口才会再一次裂开,其实没那么严重。
范闲抬头看见李承安担忧的眼神,他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去伤口处的鲜血。范闲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又被击中了。就好像在庆庙偏殿那一刻,那个人因为担心自己而停留下来的脚步,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充满了对一个陌生人的担忧。
范闲自认不是一个缺爱的人,但他好像还是被这个人毫不掩饰的关怀给触动了。
“殿下,郑太医来了,来了。”小侯公公带着郑太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进来就看见李承安示意他们压低声音的手势。
矮榻上的范公子已经睡着了,滕梓荆死后,范闲几乎都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前两天又为了追踪司理理一路奔波,回来途中又受了箭伤,可谓是身心俱疲,竟然躺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去请赵太医过来。”李承安压低了声音,太医院的赵太医擅长治疗外伤,小侯公公估计是平日里请郑太医过来习惯了,郑太医也以为是三皇子身体又出问题,没问清楚情况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见此情况,也没多说什么,他确实不擅长治疗外伤。
小侯公公又跑了一趟,将赵太医请了过来。赵太医看了看范闲的伤口,伤口虽然之前上过药,但范闲骑马回来的路上,伤口又崩裂开来了。
赵太医确认范闲伤口没有发炎,就拿出药箱里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范闲没忍住“嘶”地一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赵太医又给范闲的伤口进行包扎。
“殿下,范公子的伤口臣已经重新给他包扎。范公子的伤之前已经上过药,也是上好的金创药,之后好好休养就可以了。待会范公子可能会有发热症状,这都是正常的。臣下去让人把内服的药煎好后,送过来让范公子服下就可以了。”赵太医将外敷的药跟内服的药方留下,就告退了。
李承安让人取来一条薄毯,给范闲盖上。
一个俊美无双的青年躺在榻上,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免有些我见犹怜。紧锁的眉头,他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李承安鬼使神差地触碰了一下范闲的眉头,范闲反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范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他坐起身,守在门口的一个内侍立刻就跑了过来。
“范公子,您醒了。”
“你家主子呢?”范闲反应了一下,想起自己是在三皇子殿下这里,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李承安的身影。
“主子在院子中,范公子,您小心。”内侍见范闲想要下床,赶紧扶住了他。范闲却拒绝了他,他是手受伤了,又不是腿受伤了。
范闲走到房门口,李承安正好从院子往这边走来,金色的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真不似个凡人。
“范公子,睡得可好?”李承安走到范闲面前,笑着问道。
范闲被他这么一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来给人家针灸的,结果自己却睡着了。李承安让范闲不用急着这件事。
“你的手刚受伤,还是过些时日再说。我的病也不急在这一时。”
之后李承安让范闲留下来一起用膳,吃过饭之后,底下的人也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范闲皱着眉头将药喝了下去,真难喝。旁边的李承安也将送来的药喝了下去,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从一饮而尽的态度来看估计他那碗药也很苦。
内侍送来一小碟蜜饯,范闲有心递给李承安,李承安却拒绝了。
“范公子,你的药跟主子的药不一样,太医让主子喝完药之后一刻钟之内不能饮水或是吃甜食,以免影响药效。”
范闲听完之后,趁他们不注意,将一颗蜜饯塞进了李承安的嘴巴里。对上李承安惊讶的眼神,范闲狡黠地笑了。
“很甜吧。反正那些药你喝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效果,影响一点药效也没什么。放心,我会帮你调养好身体的。”范闲压低声音在李承安耳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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