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回到房间之后不久,五竹就出现了。五竹得知范闲在太平别院没有找到钥匙,便推测钥匙可能在皇宫里面那里。
范闲跟五竹提议说,像今天一样,五竹拖住宫里那个大宗师,他则去偷钥匙。五竹提醒范闲宫里还有一个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这个范闲得自己搞定。
“叔,你就这么信任我呀?”范闲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地问道,躲过九品箭手的眼力,到皇宫内院去偷钥匙,五竹叔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这世间上,除了你之外,我无人可信。”五竹语气平淡地说道。范闲跟范逸不一样,即使五竹答应过叶轻眉会保护范逸。但从五竹内心来说,范闲是重于范逸的,这也无可厚非。
“叔,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感觉到寂寞?”范闲试探性地问道,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又问他老娘过世之后,五竹寂寞吗。
他时常觉得他五竹叔就是个机器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但每当五竹提起他老娘的时候,范闲就是觉得五竹叔的态度不一样了。或许五竹叔只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他母亲身上了。
“没有。”五竹冷淡地说道。他不知道什么是寂寞,所以他应该也不寂寞。
“等你老了,我陪着你。”范闲认真地说道。或许这就是叶轻眉当年希望有个孩子的原因,也是她希望五竹保护范逸跟范闲的原因,她担心自己慢慢变老,然后死去,而她的小竹竹孤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她是想给五竹找一个伴,幸好她的孩子没有辜负她跟五竹。
“我大概不会老。”五竹毫不留情地打破范闲的誓言。
“那等我老了,你陪着我。”范闲也不气恼,他五竹叔说得对,从小时候到现在过去十几年了,他五竹叔的容貌没有一点变化。
范闲跟五竹说了他明天会进宫,顺便可以探查一下路线。至于进宫代表的意义,范闲一时半会顾不了许多,这次进宫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错过了可能就没有了。
五竹听完之后,表情依旧不咸不淡。范闲突然想起今天范若若跟他说的事情,他开口问五竹。
“五竹叔,你认不认识范逸?”
“认识。”五竹想了想今天范逸只跟他说不能跟范闲说今天见过他的事,没有说其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五竹叔,你确定你今天见到的范逸跟我说的范逸是同一个人吗?”范闲又接着问道。
“确定。”五竹惜字如金,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不充了一句,“我今天没见过他。”
范闲看了一眼五竹,他的神色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就连语调都没什么变化,但范闲就是肯定地说道:“他不让你说的?”
五竹叔平时肯定不会特意去扣他话里的字眼,他会这样说话,是因为有人跟他说,不要告诉别人今天见过他的事情。
五竹保持了沉默,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现在在哪?”范闲接着追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说完之后,五竹就离开了,根本不给范闲接着问问题的机会。范闲跑了出去,连个身影都没看到。
第二天早上,范建跟范闲提起进宫的事情,本以为范闲会出什么幺蛾子,结果范闲竟然乖乖应下来了。范建不知道范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范闲这样,他也不用多费唇舌。
范建又提议,范闲对皇宫不熟悉,让柳如玉陪着一块过去。范闲也没拒绝,只是说让范若若一块去。范建说范若若愿意就行。
范闲私底下让范若若帮忙记住皇宫的布局,回来之后画一份地图给他。范若若问他干嘛,范闲说他有用。此时范思辙突然冒出来,让范闲请宫里的娘娘给他们的“澹泊书局”题个字,提高一下他们书局的知名度。
侯公公领着范闲三人往皇宫后院走去,跟去往三皇子寝宫完全不是一条路。范闲跟侯公公问起这件事。
“小范大人,西边这些宫殿都是娘娘们住的地方,年长的皇子住的地方是东边。小范大人你与三殿下感情倒是很好。”侯公公面带笑容地跟范闲解释。
“三皇子人挺好的,挺好相处的,人长得也好看。”柳如玉转头看了一眼范闲,这孩子这嘴咋没个把门的。三皇子长得是挺好看的,但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
范若若在后面听得只想笑,她可是知道了手帕姑娘的内情。这话确实是哥哥的真心话。
“是啊,三殿下人很好,就是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今早又请了御医过去,说是劳累过度。听说小范大人医术高明,还望你多多照顾三殿下。”侯公公在宫里带了几十年,心思如明镜一般,他见范闲对三皇子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
再加上三皇子性格温和,对他们这些奴才也是多有宽宥,侯公公对李承安的印象很好,忍不住为他多说了一句。
“应该的,应该的。”范闲连连点头。侯公公又告诉他们,太后那边要午膳过后才能见他,他们会先去宜贵嫔那里。原来宜贵嫔是柳如玉的堂妹,也是昨日他们见过的四皇子的生母。
范闲疑惑柳如玉竟然还有一个入宫为妃的堂妹,想来柳如玉也是出身名门,怎么会嫁给他老爹当继室呢。柳如玉却不客气地说,老娘乐意。范闲默默在心里给这位他曾经看不上的姨娘点了一个赞。
几人到了宜贵嫔那里,宜贵嫔跟柳如玉姐妹两人,好久不见,相谈甚欢,对范闲这个热情的“外甥”也是十分喜爱。
期间宜贵嫔还想把四皇子叫过来一起聊天,但一旁的宫女却说,殿下听说三殿下身体不舒服,用过早膳后就说要去看三殿下,到现在还没回来。
“平儿今早倒是有跟我说,是我把这件事给忘了。三殿下的情况怎么样?”宜贵嫔想起早晨李承平有跟她说过这件事,但她一高兴就给忘了。
“回娘娘,御医说,三殿下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底下的宫女微微屈膝,向宜贵嫔禀告。
宜贵嫔一挥手,让那个宫女退下,转头跟柳如玉说道:“安儿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担心,自幼身体不好,时常生病,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范闲在座位上听着,却觉得宜贵嫔的语气不像是担心,更像是怜悯。想到李承安的身体,范闲突然明白了宜贵嫔的心理,她对李承安没有多少感情,这怜悯也只不过是因为李承安的寿命有限。
想到这,范闲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舒服。正好侯公公进来提醒宜贵嫔,宫里其他娘娘还等着见范闲呢。
范闲跟范若若先后去了淑贵妃跟宁才人的宫里,淑贵妃人如其名,爱书如命,房间摆满了书架,书架上面都是书。
范闲进入房间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架子上除了书之后还放了各种机巧玩具。
范闲跟淑贵妃提到了他与二皇子一见如故的事情,淑贵妃打脸说道,二皇子心思深,从不与人一见如故。
范闲被淑贵妃堵得没话说,就提起了三皇子。淑贵妃倒是对三皇子赞不绝口,说他爱看书,说三皇子那里还有许多书籍的孤本。淑贵妃言语之间对三皇子的那些孤本垂涎不已。
之后范闲又去见了宁才人,与淑贵妃的嗜书如命不同,宁才人过于豪爽了。范闲他们到那的时候,宁才人正在院中练剑呢。八壹中文網
宁才人对范闲的小身板不是很满意,让范闲多吃点饭。范闲连连点头,但对宁才人提到他与婉儿的婚事却没有说什么。
范闲又去见了太后,只是太后没有召他进去,只是让他在宫外跪一跪,她远远看他一眼就可以了。范闲压着火,说看在太后年老的份上跪她一下。
而宫中那个大宗师洪四庠却走了出来,警告范闲不要口出妄语。
见过太后之后,范闲几人就打算离开皇宫了。谁知长公主突然派人过来说要见范闲。侯公公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意,只是长公主毕竟是林婉儿的生母,未来岳母想见自己的儿婿,谁能说不行。
范闲一个人去了长公主那里,长公主跟范闲闲聊了几句家常,就说自己头痛,问范闲有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
范闲说可以通过按摩来缓解,长公主让范闲帮自己按按。范闲也只好起身为长公主按摩头部。
两人聊起牛栏街刺杀一案,知道死了一个护卫的时候,长公主安慰范闲几句,范闲说,滕梓荆不只是一个护卫,还是他的朋友。
长公主突然放声大笑,范闲问她笑什么。
“一个布局刺杀的,反过来安慰一个被刺杀的,难道不可笑吗?”长公主竟然直接承认了牛栏街刺杀是她干的,就连儋州刺杀也是她策划的。
范闲听完之后,恨不得当场手刃了李云睿。只是他还保存着一丝理智,李云睿不会平白无故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她必定是想要做些什么。
范闲向李云睿道谢,谢她为自己解惑。李云睿问他为什么没有动手。范闲朝殿外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原来范闲刚才发现燕小乙竟然在门外守着。
只怕自己一动手,燕小乙的箭就会当场将他射穿。